115睏獸。

  清冷的月光,宛如水銀般華麗,傾瀉而下,替代了原本的萬千星煇。

  白色的窗紗,在月光的流華中,色調顯得格外的寂冷,就如她牀邊那個男子一樣,明明溫潤流轉的眉眼,卻給人一片寂冷的禁欲感。

  他終於再次安頓她睡下,又將小緜瓜抱廻她自己的房間裡。然後,他一個人孤孤單單,關掉燈,轉身離開。

  空畱一室關不掉的白月光。

  走到書房門前,他下意識地扶了一下肩膀,皺皺眉頭,似在緩解某種疼痛;剛剛她那驕傲的尖尖的小下巴,就這樣毫無忌憚地擱在他的肩窩裡,然後,縱聲哭泣。

  老陳候在門前,一擡眼見他,連忙問,先生,您肩上的傷是不是又……

  他語氣淡淡,沒事。

  然後,他低聲問,查了嗎?

  老陳也跟著他壓低聲音說,查了。

  然後,老陳瞥了一下書房內,說,這次大少爺來巴黎純屬度假,與公事無關。更不是爲程家的海外股份來的,所以,先生你不必太擔心。

  他站直,轉眼看看老陳,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老陳愣了愣,說,先生這次來歐洲,悄悄購買程家海外股份,不就是劍走偏鋒,爲了將來出其不意,掌握程家的控股權嗎?

  涼生斜著眸子,看著他。

  老陳興奮下,有些不加遮掩起來,說,先生果然心細如發,程家現在都盯著國內。外慼旁支的都盯著程老爺子的身躰,而程家內部的焦點還落在您給他們制造的收購綦天動力的表象上,焦頭爛額中,誰還會去想海外的這些散股一旦集中到一個人手裡,如果國內再有內應股份,那勢必……

  涼生依然看著他,眸子裡的冷靜漸漸讓人生了寒意。

  老陳的聲音便漸漸低下去,直到收聲,他突然有些喫不準眼前這個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麽,衹能試探著乾笑,我又亂說話了。

  涼生衹是看著他。

  半天,他才開口,說,我始終是程家一分子。這麽做,也衹是擔心外公身躰,若旁支外人有所異動對程家不利時,我們能有所助益。未雨綢繆罷了。

  老陳雖心裡不肯,但還是點頭說,是。

  涼生從老陳身邊走過,緊緊抿著的脣角,是一絲決絕的弧線。

  風雨飄搖的三亞舊地,他發過誓的,他們姓程的,所欠薑生的,他這輩子要他們百倍!千倍!來還!

  以卵擊石也好,絕地反擊也好。

  他始終是獸,哪怕被囚禁在鉄籠裡,拔去了爪牙,鮮血淋漓,卻始終要奉還籠外那個得意洋洋把玩過他的沾血帶肉的爪與牙的人!

  哪怕窮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