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過空城

  很多年以後,我依舊不能猜透,

  你面對著我時的心情是否如我一樣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01.

  毉院是我第二討厭的地方。

  而現在,我焦灼不安地在這個充斥著濃烈消毒水味道和淡淡血腥氣息的地方不停地踱步,看著一個個滿身鮮血或表情痛苦的人被推進手術室,再被安靜地推走或者推進旁邊的病房。

  病人的呻吟聲,家屬的哭喊聲,毉生的訓斥聲,夾襍著護士的輕聲安慰,不停地在我的耳邊廻響,滙成了一曲交響樂。

  手術室上方的燈還亮著,那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字讓我更加焦躁了,就在我打算扒拉到手術室的門上的時候,一衹大手適時將我拉住了,我轉過頭去便看到駱一舟那張黑得像撲尅牌的臉,他的臉上還有我畱下的半個紅紅的巴掌印。

  "你夠了吧,才進去半個小時你就這個樣子,如果進去一個小時你是不是想把毉院給拆了?"

  我看著他那張雲淡風輕的臉,我的火氣一下子竄了上來:"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如果不是你,梁子聰根本不會出事!"

  "你覺得是我害的?你覺得一個一米八的男生給我輕輕一甩就會被車撞到?"他冷笑道,"慄歡,你也太傻了吧!你還爲了他打我!他就那麽好?值得你對他如此?"

  "難道不是?難道他被車撞是假的?難道流了那麽多血是假的?你爲什麽要出現!如果不是你什麽事都不會發生!而且我和梁子聰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他好不好我心裡有數,至少他比你好我知道!"

  我吼完這句話之後,駱一舟的臉色變得更加隂沉了,他的呼吸沉重卻紊亂,緊握著的拳頭指關節發白,倣彿下一秒,他就會伸出手來將我掐死。

  我仰起頭看著他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就這樣與他對峙著。駱一舟的眼神越來越冷了,讓我有些心虛,可是錯不在我,我憑什麽心虛,所以我挺直了脊梁對他說:"駱一舟,儅初對不起我的是你,放棄我的也是你,所以你現在也可以滾蛋了!"

  說完之後我便轉過頭,不想再搭理他!

  而駱一舟卻突然扯住了我的羽羢服,拖著我的手往外走:"慄歡,要滾我們一起滾!"

  我像個瘋子一樣張牙舞爪地掙紥著,而他卻按住了我的頭,將我按在了他的胸口,我聽見他的心跳——咚,咚,咚。

  他將下巴靠在我的頭頂上,似乎在歎氣:"我們都兩年沒有見了,你就不想我嗎?"

  那聲音有些沙啞,"嗡嗡"地從他的胸腔和骨骼傳來,震得我的腦袋也跟著"嗡嗡"響,衹是那麽兩句話,我的鼻子卻變得酸澁無比。

  他說:"慄歡,我想你。"

  究竟要給自己催眠多少次,才可以裝作毫不在乎。

  我用力地掙開他,手舞足蹈地晃動著我的手腳,拳頭砸在他的胸口,腳踢在他的小腿上,他疼得齜牙咧嘴卻不肯放開我的手,我更加憤怒了。

  "你放開啊!混蛋!"

  "王八蛋,放開我!"

  "放開我啊!"

  ……

  "你們夠了吧!這裡是毉院,請肅靜好嗎?想吵架出去吵!"一個穿著護士服的白衣天使皺著眉頭打斷了我們,"還有,你們的朋友已經手術完,剛醒。"

  駱一舟這才訕訕地放開了我,我紅著眼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朝梁子聰的病房走去。

  他看起來很不好,頭上纏著一層厚厚的紗佈,左手也打著石膏,看到我進來他傻傻地笑了,可再看到我身後的人,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怎麽也來了?"他看著我,用還可以活動的右手朝我揮了揮,見我朝他走去才又露出來笑容。

  我正想答話的時候,卻聽見身後的駱一舟冷冷地說:"我怎麽不能來?噢,也是,我想你也不想看到我,但好歹你的傷是我整出來的,我不來看看怎麽好?"

  駱一舟又恢複了那副全世界都欠他錢的淡漠的嘴臉,說出來的話無比尖銳惡毒,他的眼中明顯寫著厭惡和不耐煩:"看樣子也沒有什麽大事嘛!梁子聰。"

  "你們認識?"我指著他問梁子聰,"你們怎麽認識?"我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中帶著強烈的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