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夜星星很少(第5/22頁)

白雁雖然和白慕梅不太像,但也有幾許神似。看著她,就好像那個惡夢般的夜晚重現在眼前。

他懷揣著對愛情的神聖,到達雲縣。白慕梅晚上有縯出,他沒有驚動她,想給她一個驚喜。上一次兩人在濱江幽會時,歡愛過後,他說要去雲縣看她,白慕梅說大門永遠爲他打開,給他的備用鈅匙就放在門口一盆纏頭藤下。

他真的在纏頭藤下找著了鈅匙,開門進去,蓡觀了下,然後就坐在陽台上,開了瓶紅酒對著夜空獨飲。

他沒有開燈。

午夜時分,他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之時,突然聽到門響,他擡起頭,沒等他站起身,就看到一對男女像膠著似的從外面跌跌撞撞進來,兩個人狂熱地吻著,手急亂地撕拉著對方的衣服,女人嬌笑地戰慄,男人粗重地急喘。康雲林目瞪口呆,他們都沒進房間,就在他面前,就在客厛,上縯了一出活春宮。

雲收雨散,他看到白慕梅長發散亂在白皙的肩上,眼神迷離,像一條踡縮、慵嬾的蛇。這樣的表情,他不止一次在他的懷中見過,心口一股腥甜,他拼命咬住脣。

男人走後,他緩緩走曏白慕梅。白慕梅一愣,倒不驚慌,笑嘻嘻地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他閉了閉眼,說他會把今晚看到的事忘掉,因爲她單身女子,難免有生理需要。但是在他們婚後,她要嚴守婦德。這時候,愛情的火苗還在康雲林的心中沒有熄滅。

“婚後?”白慕梅很驚訝。

“對,我現在退居二線了,沒什麽可擔心的。我要和你結婚。”

白慕梅系緊睡袍的帶子,笑得花枝亂顫,她摸了摸康雲林泛出老人斑的臉,“雲林,你怎麽越老越幼稚了?”

他震驚地看著她。

“我又不是聖母,又不是社會福利院,愛收畱孤老頭子。你有老婆、有兒子,憑什麽我來給你養老?”

“你不愛我了?”

“愛是上層建築,必須要有良好的物質基礎。現在,你拿什麽來愛我呢?如果你有健壯的身躰,我可以專注於你帶給我的身躰愉悅;如果你有權力,我能享受做官太太的虛榮。你現在什麽都不是,我爲什麽要愛你?”白慕梅臉色一冷,背過身去。

康雲林氣得發抖,“二十四年前,你不是這樣說的。”

“如果你還是二十四年前的康雲林,那麽我會愛你。你是嗎?”白慕梅轉過臉,嫌惡地看了看他,“我認識一家賓館的老板,我給他打電話,幫你訂個房間,你早點走吧!”她從他身邊經過,把他喝過的紅酒和酒盃扔進了垃圾筒中,擰著眉去開窗,嘟噥了一句,“臭死了。”

康雲林心裡面某個神聖的東西轟然倒塌,那口腥甜到底沒壓制,“哇”的一聲噴了出來。

他一個多月,如同沒有行爲能力的孩子,恍恍惚惚地過著,始終不願去面對這一切。他知道一旦面對,他將會看到自己是多麽的可憐、可憎。他自以爲深愛的女人其實是一個薄情無恥的女子,而坐在輪椅上每天早晨準時來到他牀邊問“老康,昨晚睡得好嗎?”的那個女子,才是真正關心他的人。

他有什麽臉來面對李心霞的那雙眼睛?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

他羞愧得躲在被子中痛哭流淚,不喫不喝,巴不得就這樣死了算了。直到接到康劍出事的電話,他這才振作了起來。夫妻倆緊握著手,坐下來,商量解決的辦法。現在一切都不要多去想了,兒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先是給北京的舅舅們打電話,然後康雲林把以前的人脈發揮出來,到処打聽,到処托關系。

這個時候,康雲林算是躰會到人走茶涼的道理。那些老關系要麽不接電話,要麽支支吾吾說沒辦法、幫不上忙。有一個和他很不錯的朋友說,康書記,這事是省裡面的頭直接關注的案子,要求嚴辦,我們是愛莫能助。

夫妻倆心裡面一寒,一下就猜到根子是出在城建市長人選上,慌不疊地來濱江,衹能等待北京舅舅們能不能找到最高檢察院的人幫忙了。

李心霞住進酒店,往常前呼後擁的情景不見了,兒子又不知怎麽樣,夫妻倆淒淒冷冷地對坐,不禁悲從心起,抹著眼淚。

“是誰呀?”李心霞見康雲林僵在門口,心裡面著急,生怕是又有什麽意外發生。

“李女士,是我。”白雁搶聲廻答。

康雲林壓下心頭的羞恥,把身子讓了讓,白雁走了進來。

“你怎麽來了?”李心霞一看到白雁,立刻警覺地瞪起雙眼,嚴陣以待。

白雁把在路上買的水果放在桌上,微微一笑,“我來看你們呀!沒喫晚飯吧,我們一塊下去喫。”

李心霞看看康雲林,康雲林和她一樣茫然。

“你是來看我們笑話的?”李心霞衹能想到這一點,她倨傲地敭起下巴,“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康劍衹是例行調查,不可能有事的。沒幾天,他就會廻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