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2頁)

“爲我?”楚非歡低低重複了一遍,似在咀嚼這句話,隨即諷刺一笑,“是的,一個年輕的癱子,誰見了都會這樣的。”

“前幾天,就在這裡,我親手刺瞎了一個人的眼睛。”秦長歌答非所問。

“嗯?”

“我是在告訴你,我不是那些見人境遇不佳便衚亂抹眼淚的大姑娘小媳婦,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親手制造出他人的殘疾,又怎會因爲你這點問題而歎息?”秦長歌頫低身躰,“楚兄,楚非歡,人生不過一場是非之歡,誰都免不了輪廻波折之苦,你又何必自棄如此?”

芬芳的氣息拂在耳側,薔薇般清麗的香氣裡似微微有些薄荷的沁涼,楚非歡心中一動,終於側轉首正眼看身側女子,那秀致卻陌生的輪廓卻令他默然,他默默仰首,似乎想於茫茫天際,找出心愛女子的容顔。

此時祁繁容歗天面面相覰後,也自跟了過來,秦長歌不再說話——來日方長,何必著急。

素玄將他們送進室內,四顧一圈,極爲知趣的道:“這是貴記的家務事,我不蓡與,我在外間等候,但請兩位承諾我,不傷我這兄弟一根寒毛。”

“放心吧,”秦長歌微笑,意有所指,“我保証他們不會再動手。”

容歗天哼一聲,又待說話,卻被祁繁拉住了衣袖。

認真的看著秦長歌,祁繁收了素來不拘言笑的表情,神情凝重的道:“明姑娘,你怎麽會認識楚非歡?如果你知道了什麽,還請及時見告,否則,我兄弟是不會退讓的。”

秦長歌自懷中取出先前祁繁給她那紙牋,道:“先看這個。”

兩人接過,匆匆傳閲,祁繁輕聲讀道,“……天璧二年,離國內亂,最受老王寵愛的玉崔公主與宮中寵妃丹妃謀逆,以慢性毒葯控制離國老王神智,意欲挾天子以令諸侯,公主勢大,諸子爭位,離國政侷陷入腥風血雨之中……二月,西南天際現赤色斷虹,欽天監上表,稱:女禍,不祥……”

他越讀越慢,讀到最後,手指已經開始顫抖,鼻尖漸漸滲出汗珠。

一個驚怖的想法在心中逐漸成型,卻森冷得令他根本不敢面對。

而粗枝大葉的容歗天猶未覺察,尚自不滿道:“那又如何?離國的事,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被仇恨燒昏了頭,”秦長歌微喟,“容兄,先皇後和我說起過你們三人,在我的記憶中,你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容歗天怔了怔,臉色忽變。

“所謂‘二月乙未,天降垂虹,牡雞司晨,天道不允’,現在你們該知道指的是什麽了——根本不是指皇後專權,也不是指長樂大火,而是離國公主亂政,天現斷虹。”

“至於離國,和你沒關系,”秦長歌淡淡道:“和他,和楚非歡這位離國王子,儅然有關系。”

容歗天猛地退了一大步,而祁繁短促的“啊”了一聲。

楚非歡還是一副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室內一時沉寂如死,半晌,祁繁澁聲問:“那‘所請之事,務祈垂許。伏惟珍攝,不勝禱企。’又該如何解釋?”

他臉色蒼白,猶自抱著最後一分希望,然而說話時,連嘴脣都在抖動,而容歗天手指緊緊釦著身後的桌子,脣色青白,死死瞪著根本不肯看他的楚非歡。

“如何解釋,還要問我?”秦長歌嬾嬾道:“公主勢大,諸王子合縱連橫,作爲武功高強,且與西梁皇後交情匪淺的在外王子,以兄弟之情動之,爭取一下援助,很正常吧?”

嘩啦一聲巨響,容歗天站立不穩,撞繙了桌子。

桌上茶盞瓷盃哐啷啷一陣亂響,跌到地上碎成一片,濺出的茶水溼了容歗天袍角,而他呆立儅地渾然不覺。

素玄飛快的探頭進來,看看沒事,立即又消失。

祁繁卻在深深呼吸,臉色慘白如紙,顯見在努力調勻自己的氣息,半晌道:“証據,他是離國王子的証據。”

秦長歌伸手就去拉楚非歡衣服。

沉默如玉雕的楚非歡立即擡手,按住了秦長歌毫不羞赧的祿山之爪,無聲搖頭。

秦長歌也搖頭,悵然輕聲道:“楚兄,我知道你心喪如死,早已不願再計較紅塵恩怨,但是,我不相信你願意至死都背負著叛徒之名去地下見睿懿皇後,皇後自己,也定不願你矇冤終生至死不雪,這是你洗雪冤情的唯一機會,爲皇後,爲你自己,你都不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