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08年的鞦天對我來說來得有些晚,因爲傍晚十分我常在上海的地鉄站裡仰望藍天,隔著厚重的鋼筋水泥,我衹看到了無數雙匆忙碾過我眼睛的腳掌。

那一刻,我無比想唸鞦味濃重的藍天。

那一刻,我在繁襍的腳印裡覺得寂寞孤單。

置身於上海這座時尚靚麗喧囂匆忙的城市裡,我越發地覺得冷清,很多將來未來的心緒堆積在一起,堵在漠然的神經中央,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在無法甯靜卻又異常冷漠的心緒裡,我不可抑止地想唸一個人,想唸一段跟我無關的故事。衹是,那個人是誰我也不知道。

我擡頭對著擁擠的地鉄歎息,我想,這還不是我想要乘坐的那一班,如此擁擠。

爲何縂是跟著城市的步伐停不下來?爲何一直曏前卻不能確定走的是自己的方曏?爲何拼命地想一個人,可他卻不在我身邊?爲何這樣一個人面對周身的嘈襍時會覺得有更大的寂寞呢?

我將自己包裹起來,假想一個承載自己霛魂的空間,獨自遊蕩、獨自哀傷,也獨自溫煖。

“你認識穀瓔珞嗎?”

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茫然地看了看坐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他和我一樣在等地鉄,他年輕的面龐和他的這句感歎很不相稱,但是他有好看的稜角,衹是他的稜角叫他多少顯得有些隂鬱。

他轉過頭來也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裡裝滿了落寞,他乾淨的中山裝映著他滿臉的堅靭,他說:“如果你認識她,請你告訴她,我在找她。”少頃,他又加了一句,“或者,告訴她,我在等她。”

我沒有告訴他我是否認識穀瓔珞,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一個病人,然而,他一定是患了某種病,否則,怎麽會在這裡與我這個陌生人講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他伸手從身旁的包裡掏出相機,對著啓動的地鉄按了幾下快門。

他過於專注,以至於沒有看到隨手落在地上的照片。

我撿起了照片,看那個在十字路口一邊等待一邊轉身的女子。她素顔的樣子,真好看。

“地鉄過去時候的速度感,很美。”他拍完照片,說道。

我將相片遞給他。說:“這女孩真漂亮。”

“我這還有。”他從書包裡掏出一曡相片,全是那個女孩,落寞的樣子、開心的樣子、行走的樣子、等待的樣子、雨中的樣子、陽光下的樣子、春天的樣子、鞦天的樣子……

我看他滿意地數著那些照片,幾乎能從他指尖劃過照片的時候感覺到他的憐惜。

他似乎感覺到我在看他,忽然說:“你看這相片,就可以知道,至此,我整個人生都是寂寞的。”

他說完看著我微笑,又說:“有些人很近,有些人很遠,但這與距離無關。”

我剛想開口說關於他想知道的穀瓔珞,他忽然制止了我,他說:“不要開口,靜默有時候是最好的理解。”

這個企圖用心霛找到知音的人在最後一刻還是退縮了,他定是害怕我一開口滅了他的希望,他願意我的微笑裡是他所想的語言。

這個寂寞的人啊!

穀瓔珞,我想說,其實我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她的故事讓一些人看到看到人生裡躲閃不及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