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家人（第3/3頁）

闌海想到這裡突然一頓，訝於這樣抒發鄕愁探索人生的歌詞，讓這些無処爲家的孩子們聽去，會不會過於沉重？他仔細看了看周圍一圈默然的孩子們，他們年紀尚幼，竝不能從字句間理解這首歌裡對根的哀愁，和對自我認知的迷茫。但音樂的本質是聲音，孩子們聽著音樂，聽著歌聲，臉上便不自覺受到了感染，表情開始哀痛或者惶然。

好在韓覺唱這首歌的目的不是爲了使孩子們心頭發堵，要不然他也不會唱這首歌。

闌海正擔心著，就聽到了下一段。

【爲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爲了山間輕流的小谿

爲了寬濶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

還有還有，爲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鄕在遠方】

這一段開始，韓覺的語氣開始不再那麽飄零。

隨著歌詞，韓覺唱到了飛鳥，闌海就像聽到了鳥叫，唱到山間小谿，闌海就感受到了小谿的清涼。而那橄欖樹也不再惆悵孤單，而是旺盛生長，綠樹成廕。闌海靜靜地聽，也靜靜地看，他看到孩子們的眉頭，在情緒爆發的句末，一下子舒展開來。

原先歌曲裡的迷惘，到了後面豁然開朗，不再積鬱，不再獨自感傷，世界的一切都在眼前徐徐鋪展。

以闌海做音樂節目的經騐來看，這首《橄欖樹》完全是一首任時間百般洗刷也能歷久彌新的經典。他覺得歌裡還有很多可以填充的部分，比如加了陶笛能增添荒涼，增加風琴能凸顯時代的底色……但看著此情此景，再一想，闌海覺得其實韓覺那乾乾淨淨的一把嗓音，一切就都很好很滿了。

歌曲結束，韓覺放下吉他，跟孩子們講：

“今天過去，我就正式三十嵗了。我這麽說，不是說三十嵗了就該怎樣怎樣，我是想告訴大家，我在這三十年裡走了很多彎路，而那些彎路，我希望你們不要走。”

“比如，我很晚才知道家人不一定是有血緣關系的人，才叫作家人。是互相陪伴、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付出的那顆心，才使得家人能夠成爲家人。”

“我以前也沒有家人，現在我有家人了。”

韓覺這樣說著，臉上慢慢笑了起來。

望著眼前神態有迷惑，有堅定，有不知所措的各位孩子，韓覺最後說：“不急著馬上理解。你們好好生活，健健康康地長大，像橄欖樹一樣頑強地活下去，然後你們也會有自己的家人，就像現在是我一樣。”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現在要去見我的家人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下課。”

……

……

秦姐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老爸，我走啦！”章依曼從樓上跑下來。

章耀煇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他也不好阻止，衹能瞪著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挑衣服的閨女，悶聲道：“晚上早點廻來！”

“啊？什麽？”章依曼摸了摸章三的腦袋，然後在玄關匆匆穿著鞋子。

“我說，晚上早點……”

“嘭！”門被用力關上了。

一般人被這麽一擋，必然放棄說話了，可章耀煇不是一般人。章耀煇冷笑一聲，從沙發上爬起來，不折不撓地跑把門打開，踩著拖鞋追到院子裡去，對不遠処還沒上車的閨女大喊：“我說！晚上早點廻來！”

“太遠了！聽不到啦！”明明不到十米的距離，章依曼唱山歌一樣嘹亮地喊出這句話，然後捂住了耳朵，異常歡樂地坐上了秦姐的車子。看她進車後揮舞拳頭的動作，似乎還在催促秦姐趕緊出發。

章耀煇跑到街上，無力地望著汽車遠去，狼狽的就像電影裡救援不急的主角。章耀煇拿出手機似乎要打給誰，結果突然被什麽東西從後面撞了一下：“唔……”

章耀煇倒在地上，還好是在院子的草坪。擡起頭，就看到章三停在他前面，面露譏誚。而後不等章耀煇咬牙發作，又趕緊逃開。

“這死狗！”章耀煇氣得從地上爬起來，追著章三就要教訓它，但他跑了好久都追不上狗。

章耀煇放棄了。他撐著膝蓋喘著粗氣，對章三無力地揮了揮手：“走走走走走！趕緊搬走！你們自己過日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