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八章 兇險(第3/5頁)

她哪裏能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呢?

只當施醫官那麽容易就治好了她的病,果然是個有真才實學的,那就算不能根治太後的病,怎麽著也該比太醫院其他太醫強吧?

那只要她能比太醫院其他太醫強一點點,能讓太後至少不像現在這樣,一旦骨痹症發作起來,便痛苦至極,就已經足夠了。

屆時不但施醫官將成為太後跟前兒的紅人兒,她這個舉薦者,無疑也將跟著獲利,她是被病魔經年累月折磨過的人,最是理解那種她發作起來時,只要有人能讓她好受一點,她給那人什麽都願意的心理。

她能給施醫官的,只有珠寶金銀之類的賞賜,太後能給的,卻遠不止此,升官發財,名利雙收,不過都是舉手之勞而已。

同樣的,太後要給她升一升位份,讓她成為貴妃,成為後宮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妃嬪之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豫妃沒有兒女,——當然,宮裏所有的後妃都沒有兒女,但憑她的位份,將來隆慶帝龍馭賓天後,她不至被送去守陵,余生只能青燈古佛,淒苦至死,她還是能留在宮裏,頤養天年的。

可屆時的新帝連對鄧皇後這個嗣母,都必定只有面子情兒,連鄧皇後這個將來的太後都將名不副實,只能仰人鼻息了,何況她一個小小的太妃?

不趁如今升上貴妃,多攢些銀錢賞賜,將來就靠每個月那點死月例過日子麽?

怕是夏日連冰都用不上,冬日連炭也用不起了,她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難道到老來,反倒要去過那些低位妃嬪們一文錢恨不能掰做兩半花的日子不成,真是光想都足夠可怕了!

所以豫妃前日來給太後請安,並不是‘無意’說起施清如的,她就是刻意為之,為的也不是施清如,而是自己。

今日過來仁壽殿,也是怕的功勞屆時都被施清如一個人領走了,她連湯都喝不上,那豈不是虧大了?

誰知道到頭來,竟會聰明反被聰明誤,闖下如此的大禍來呢?

這下可好了,別說貴妃了,她眼看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真是悔不該,悔不該啊!

在豫妃的小聲啜泣中,福寧長公主越發惱怒了,見事已至此,施清如卻還不曾與豫妃一般跪下磕頭求饒,大聲喝命宮人,“來人,把這賤婢給本宮拖下去,狠狠的打,先打五十大板,回頭本宮再將她碎屍萬段!”

床上原本一動不動的太後忽然劇烈的抽搐起來。

施清如見狀,忙上前搭了搭太後的脈,然後取下太後身上幾根銀針,再飛快紮向了其他幾處穴位,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在祈禱,太後,您可千萬要撐住,千萬千萬要撐住啊!

福寧長公主不防都到這個時候了,施清如還敢上前給太後施針,氣得目眥盡裂,“賤婢,你還想怎麽樣?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還敢拿母後來當你試驗你半吊子醫術的工具,本宮不立時殺了你,本宮再不活著,來人,來人——”

這種情況下,便是丹陽郡主都不知要如何再為施清如求情了,甚至因為她與太後自來祖孫情深,相較施清如,可謂明顯的親疏有別,心裏也有些怨恨起施清如來。

你沒那個金剛鉆,就別來攬瓷器活兒啊,現在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我皇祖母,又怎怨得我母親生氣?

施清如卻仍是下針如飛,就當沒聽見、沒看見福寧長公主的暴怒一般。

方才太後忽然氣血逆流,角落裏忽然沖過來一個嬤嬤,施清如便知道要糟糕了。

她從進殿起,因為精神一直高度緊張,之後又與太後說了那麽長時間的話兒,注意力都在太後身上,竟然沒注意到角落裏有人,那嬤嬤竟然也能一直保持悄無聲息,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她的存在感,宮裏的人果然個個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若不是因那個嬤嬤忽然出現,她還不會那麽慌亂,太後會氣血逆流,本來就早在她和師父的預料之中,她只消按她和師父事先設想好的種種岔子的解決方案,立刻挽救便是。

可惜如今再說什麽都是白搭了,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可能的挽救太後,若實在……那只能盡可能不連累師父、不連累太醫院其他人,也不連累督主了!

越是大難臨頭,施清如反倒越發的冷靜,因為生死只在一線之間,非生即死,慌張恐懼都實在犯不著了……她腦子反倒前所未有的情形,昨日與常太醫制定的種種方案,也一一在腦子裏閃過,讓她下手越發的穩當,越發的有條不紊。

福寧長公主一個外行,自看不懂這些。

見有太監應聲沖了進來,立時尖聲道:“把這賤婢立時給本宮拖出去,亂棍打死,再扔到亂葬崗喂野狗去,快——”

幾個太監便要上前拿施清如去。

反是段嬤嬤箭步上前,張開雙手攔住了他們,看向福寧長公主,“長公主,太後娘娘說了,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會怪罪施醫官。現下太後娘娘昏迷著,奴婢服侍了太後娘娘一輩子,說句僭越的話兒,心裏的著急一點也不會比長公主您這個親女兒少,但現在施醫官不仍在對太後娘娘施救,太醫院其他太醫們不也都還沒到,結果到底是好是壞,尚屬未知嗎?長公主就這般著急的先給施醫官定了罪,把人給打死了,要是回頭太後娘娘醒了,結果也是好的,又該怎麽樣呢,施醫官不是白死了,太後的病,後續又該由誰來治呢?求長公主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