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八章 何其有幸(第4/5頁)

福寧長公主自蕭瑯被宇文皓護送回來後,便一直親自守在兒子床前,寸步不離。

想到兒子所受的傷痛,想到兒子只差一點就要回不來了,眼淚是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無論是給兒子擦身子換衣裳,還是喂水喂藥,也都親力親為,不假任何下人之手。

以她生來便尊貴至極的身份,便是對親娘太後,且不曾這般親力親為過,一片慈母之心,可見一斑。

哪裏能想來兒子好容易死裏逃生終於醒來了,卻仍惦記著那個賤人狐媚子,第一句話問的便是她怎麽樣,視自己這個母親為無物。

待終於想起她這個母親了,卻是逼她去給賤人狐媚子負荊請罪,還要上表給皇上削減她的食邑俸祿,禁她的足,限制她的行動呢?

也不想想那賤人狐媚子是個什麽東西,不過一個最卑微最下賤的太醫罷了,說到底就是他們皇室養的一條狗。

她卻是最尊貴的長公主,任是誰見了,都得客客氣氣的捧著敬著的人物,賞點錢財給她做補償可以,要她親自去向她負荊請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這還是親兒子嗎,便是繼子庶子,也幹不出這樣羞辱自己名義上母親的事來!

福寧長公主當場便只差崩潰了。

也顧不得蕭瑯還滿身的傷痛,連床都起不來了,當兒子的都不心痛當娘的了,當娘的又何必再心痛不孝子!

把蕭瑯的藥碗一摔,便怒氣沖沖的出了蕭瑯的屋子,回了自己屋裏去哭。

越哭便越傷心,也越憤怒,除了咒罵施清如賤人狐媚子,禍害遺千年,早晚死無葬身之地,便是咒罵韓征奴大欺主,狗眼看人低,若不是因為他一直護著小賤人,她又怎麽會畏首畏尾的,一直不敢下狠手?

她早弄死小賤人了好嗎,又怎麽會弄得如今母子離心,只差天人永隔。

自然,還少不了咒罵老天爺不開眼,怎麽偏就讓小賤人也活著被找到了,就不能只讓她兒子一個人被找到,小賤人卻死翹翹嗎?

少不了罵自己的氣人兒子,他到底是讓什麽豬油給蒙了心,怎麽就能對小賤人癡迷成那樣?她可是他的親娘,做什麽都是為他好,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害他,惟獨他不會啊,他卻那樣紮她的心,那樣羞辱她,與逼她去死有什麽分別!

丹陽郡主與蕭瑯先出於情感與道理,再冷靜的權衡了一番眼下的形式,兄妹兩個都覺得眼下只能他們、尤其是他們的母親必須先拿出足夠的誠意,去向施清如負荊請罪,先求得了她的原諒,自此也是真的改過自新,才有可能讓韓征息事寧人後,隨即到了福寧長公主屋裏勸她。

可惜福寧長公主無論女兒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都聽不進去一個字。

只咬死了一句話:“那賤人狐媚子不是沒死成嗎?反倒是你大哥那個不孝子為了救她,差點兒連性命都賠上,至今肋骨都還斷著,也渾身的傷,她還想怎麽樣?就算本宮有錯,母債子償天經地義,你大哥也已替本宮彌補過了,何況本宮何錯之有,不過一個卑賤的太醫罷了,本宮就算真要了她的命又如何?難道還有誰敢讓本宮為她償命不成?別說韓征了,連皇上都不敢!本宮絕不可能向她負荊請罪,你讓你大哥那個豬油蒙了心的不孝子趁早死了這條心!”

丹陽郡主勸得口幹舌燥都無用,只得回去向蕭瑯如實回報。

蕭瑯倒是沒說什麽,只打那之後,再不吃藥,也不吃東西不喝水而已。

他說了要給施清如一個應得的公道與交代的,自然要說到做到,何況本來就是他連累的她,她從頭至尾都無辜得不能再無辜,憑什麽就因為他母親身份尊貴,她就只能遭此無妄之災,事後連個應得的交代都沒有?

這也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更不能光說不做,不了了之了!

福寧長公主面對兒子的無聲逼迫,又氣又痛之下,只差吐血三升。

既氣兒子為了一個外人,這般的逼迫自己,簡直比仇人還要狠,不就是吃準了當娘的心痛他,尤其在才失而復得的情況下,她更承受不起再一次失而復得的後果嗎?

卻又實在忍不住擔心蕭瑯不吃藥也不進食,會把本就虛弱的身體弄得更壞。

但依然做不到答應去向施清如負荊請罪,那還不如殺了她!

母子兩個僵持了多久,丹陽郡主就夾在當中左右為難了多久,受了多久的夾板氣,簡直苦不堪言。

總算施清如醒來了,蕭瑯也答應她肯偷偷吃藥吃東西了。

福寧長公主卻仍不肯聽她的勸,不說登門負荊請罪了,連登門向施清如說幾句軟話,向韓征表一下態都不成,只肯答應派了她的貼身嬤嬤代她走一趟,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她所能做的最大讓步了!

丹陽郡主無法,母親冥頑不靈,不知悔改,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展到徹底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