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零章 縣主(第4/5頁)

施清如剛聽到太後提到西廠,心已經一下子提了起來,整個身體也是一僵。

面上卻是死死克制著,什麽都沒表露出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聽太後繼續說。

太後卻何等利眼?

已經看出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涼涼繼續道:“東廠一家獨大後,司禮監也漸漸得歷代先帝倚重,漸漸能與內閣分庭抗爭了。可把東廠和司禮監這麽重的兩副擔子都壓到一個人身上,卻是大周開國以來,從無先例之事,韓征也著實辛苦了。”

段嬤嬤接道:“可不是,韓廠臣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司禮監東廠都掌管得井井有條,幾年來為皇上不知分了多少憂,為朝廷立下了不知道多少汗馬功勞,也真真是難為他了。”

“可要奴婢說,韓廠臣再是能幹周全,再是能者多勞,也不能老是這麽可著他一個人累不是?就像養羊的薅羊毛,也不能只可著一只羊薅是一樣的道理,久而久之,還不得把那只羊給薅禿了?皇上也該安排人替韓廠臣分擔一二,讓他別再那麽勞累了,連奴婢都聽說過韓廠臣身體不好,尤其苦夏呢,可見這幾年是真累得不輕啊!”

太後應道:“正是這話,哀家也是這麽想的,把韓征累垮了,皇帝可上哪兒再找這麽個能幹周全的人兒去?所以哀家打算明兒回宮後,便請了皇帝到仁壽殿,好生與他說道說道此事,看要麽就另擢人掌司禮監或是東廠,讓韓征只再掌二者之一,要麽就盡快復設西廠,替東廠分去至少一半的擔子,如此韓征自然也就能歇息一二,不用那麽累了。”

段嬤嬤笑道:“太後如此寬和待下,韓廠臣知道了想必一定會很高興吧?施太醫,你與韓廠臣那般親近,你覺得韓廠臣知道了太後如此體恤他後,會高興嗎?”

施清如知道今日的戲肉終於來了,早打點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恭聲道:“回太後娘娘,臣與韓廠公雖親近,卻從不敢妄猜他的所思所想。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是皇上與太後娘娘怎麽吩咐,韓廠臣想來便怎麽做,斷無半句二話。”

心裏比方才更加的憋屈,卻知道自己除了接受太後的封誥,把此番之事揭過去,已是別無他路了。

前世隆慶帝對韓征不再絕對寵信,甚至漸漸開始有所忌憚,再到打壓之始,便是復設了西廠,任命了他的另一個心腹太監汪執為西廠提督。

並且十分的倚重,一應原本交與東廠去辦的事,幾乎都改交給了西廠,以致西廠不過短短幾月,便發展到了緹騎過萬,能與東廠分庭抗爭的地步。

施清如前世雖於這些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但隆慶帝復設西廠這樣的大事,她還是知道的,並且因太醫院人多口雜,她私下裏也聽說了不少隆慶帝如何寵信汪執,西廠如何要東廠強,汪執又如何與韓征不對付之事。

可那都是兩年多後的事了,並且只持續了不到半年,汪執便倒了台,成為了階下囚,隨後便是京中大亂,韓征在她臨死前,聽說已掌控住了大局。

也就是說,督主本該還有兩年多的時間來按自己的步驟和節奏,繼續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等待那最後的一擊即中的,如今卻要因為她,因為羽翼還不夠豐滿,實力還不夠強大,極有可能現下便面臨困局危境,被打個措手不及,功虧一簣了。

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

施清如若事到如今,還看不出韓征真正想要、想謀的是什麽,她不但上輩子,這輩子也算是白活了。

尤其在知道了韓征的秘密之後,她就更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若他真是太監還罷了,拼死掙下了萬裏江山來,也是白為他人做嫁衣,又是何必?真要大權獨攬,至死方休,扶持一個傀儡繼位,對他言聽計從也就是了,——她在知道他的秘密之前,一度都是這樣猜測的,雖然那猜測被她壓在心底最深處,幾乎沒有得見天日的時候。

然峰回路轉,他竟不是真的太監,那便不是在白為他人做嫁衣,而是能代代相傳了,既能代代相傳,當然就要搏一搏了。

只韓征從沒與她說過這些,她前因後情乃至一切都是一無所知,還想著等以後韓征覺得時機適合了,自然會告訴她,她只等著即可,不必刻意問他。

可惜如今看來,等不了循序漸進,也等不了以後了。

她必須盡快與他再深談一次,大概知道他的打算與進程,也把自己所知道的,盡可能告訴他,讓他未雨綢繆了。

不然局勢瞬息萬變,一旦失了先機,再想找補回來,可就千難萬難,甚至……萬劫不復了,她雖然不怕死,只要能跟他一起,是生是死都無所謂,可若能為自己掙出一條生路,甚至是坦途來,若明明能活,誰又願意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