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三章 溫柔鄉(第2/5頁)

韓征微眯著雙眼聽她說完,卻是笑了起來,只是笑意卻未抵達眼底,“皇上防誰都不可能防自己的親娘?那可未必,只要皇上無子一日,未過繼立太子一日,他便會防著任何有可能上位做太子,甚至任何心裏有可能謀劃著上位做太子的人一日!”

太後的心思他豈能猜不到幾分?

他們母子好容易才得來的江山,怎麽能便宜了別的女人的兒孫?最終只能她的血脈上位!

而不管家孫外孫,不一樣都是她的血脈嗎?

所以福寧長公主一直以來才能那般肆無忌憚,有恃無恐,哪個兒子能不聽親娘話的,不聽就是不孝,皇帝也不能例外!

可蕭瑯是太後的血脈,卻不是隆慶帝的血脈啊。

他身上是流著部分與隆慶帝一樣的血液不假,但宇文皓宇文瀾之流,身上也同樣流著一部分與隆慶帝一樣的血,——那蕭瑯某種程度上說,在隆慶帝心裏,與宇文皓宇文瀾自也沒有分別,都是想要謀奪他皇位的人。

自古天家無父子,說的便是一旦當了皇帝,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容不下了,何況還只是侄子外甥?!

且因福寧長公主的妄自尊大,從來都只拿隆慶帝當弟弟,而不當皇帝,在隆慶帝面前一貫都口無遮攔,隆慶帝又豈能不見微知著,多少猜到幾分太後的心思?

自然太後無論再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在為蕭瑯鋪路了。

所以太後不真向隆慶帝提出要復設西廠便罷,一旦提出,絕對會被隆慶帝以“後宮不得幹政”的祖制給毫不客氣的駁回去,母子鬧得不歡而散。

施清如聽韓征細細解釋了一番,心下卻仍不能放松,皺眉道:“話雖如此,督主還是要未雨綢繆,以防萬一才是。皇上就算也防著太後,太後說的次數多了,再著意粉飾一番,焉知皇上不會多少聽進去幾分?”

“再者,皇上既連自己的親娘都防著了,自然對督主也、也不會一直是全然的信任,總會有看法漸漸改變那一日,尤其明裏暗裏忌恨督主的人那麽多,不然不會給督主暗地裏起了那麽多誅心的諢號,什麽‘九千歲’、‘立皇帝’的,哪一個皇上知道了,能高興的?有機會在皇上面前進督主讒言的人亦是防不勝防,總不能真等事到臨頭了,督主再來著急吧?就怕已經遲了。”

前世隆慶帝對督主的信任,不就很快便變了味兒、打了折扣,最終催生出了西廠復設和汪執這個西廠廠公來嗎?

她若沒有“未蔔先知”便罷了,也只能任由事態發展,再看著督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吉兇難測。

但她既然知道,便不能裝糊塗,讓督主加倍的勞心勞力了,她能為他哪怕只分擔一丁點兒,都是好的。

韓征仍是笑,這回笑意便抵達眼底了,“清如,你是擔憂我有朝一日‘功高震主’,會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嗎?你這擔憂倒也不無可能,如今私下裏已不少人議論‘滿朝文武只知韓廠公,而不知皇上’了,那些人自謂只是私下裏議論,我定然不會知道,卻忘了東廠是幹什麽的,不過是我懶得與他們計較而已……”

話音未落,施清如已急道:“督主既然什麽都知道,還笑得出來?”

韓征笑著反問她:“我怎麽就笑不出來了,那我該哭麽?”

被關心被在乎的感覺這麽好,他實在哭不出來啊!

見施清如是真的著急,這才正色道:“清如,你別擔心,我心裏都有數。第一,皇上一月都見不了太後一次,太後很難找到機會與皇上說復設西廠的事;她三五個月內,只怕也不會開這個口,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開這個口只會起到反效果,她不會那麽蠢。所以她當時只是在嚇你而已,既然你不吃軟的,那就再來一點硬的,軟硬兼施,你自然只能就範了。”

“第二,皇上為什麽這般寵信我?除了因為我忠心耿耿,一心為他分憂解勞以外,便是我從來不與任何有哪怕一絲可能上位成太子的宗室貴胄們往來,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一視同仁,敬而遠之,這樣一個只忠於自己的臣工,還是個無家無親無後的太監,哪個皇帝能不寵信的?便是有人進讒言,知道了我那些誅心的諢號,只要我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都會聽之任之,不會對我怎麽樣。”

“還有一點,我除了忠心,更重要的是有足夠的能力和手腕兒,能替皇上彈壓住文武百官,讓各部都各司其職,正常運行,讓他不必有任何的煩惱憂心,不必凡事都親力親為,勞心勞力。何為‘重要’?不是有誰就行,而是沒誰不行,說句托大的話,如今朝堂便是沒了我就不行,這一點皇上心裏很清楚,更清楚不止朝堂,他沒了我更不行,所以太後防是要防,卻不至於如臨大敵,時時都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