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四章 因為記得,更不能原諒(第2/6頁)

哦,還有清如,他記得當年她剛生下來時,他明明是那般的欣喜若狂,之後對她也是那般的疼愛有加,當真是一時見不到她,心裏便慌得緊,弄得爹娘罵他‘沒出息’,同窗也笑話兒他‘女兒奴’,他都甘之如飴。

他之後怎麽就會豬油蒙了心,為了所謂的狗屁權勢富貴和青雲之路,便把那麽好的女兒給弄丟了呢?

如此傷心悔痛了兩日後,施延昌最終做了扶施老太爺等人靈柩回桃溪去入土為安的決定,是他害死了父母二弟的,總不能讓他們客死異鄉,連死都再不能回他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去,他要讓他們落葉歸根!

待安葬了他們後,他還會到祝氏和嶽父嶽母的墳前去日前懺悔,直至他死那一日,看如此能不能稍微一恕他的罪孽,不至死後連當面向他們磕頭懺悔的臉都沒有。

只是在離開之前,他很想再見施清如一面,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的骨血,也是他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這一別便是永別,不親眼再看她一眼,親口向她說一聲‘對不住’,他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這才會日日到東廠外徘徊,總算把話遞到了韓征跟前兒。

而韓征知情後,就像他方才說的那樣,是真不願意施清如見施延昌,但這事兒的確只能施清如自己來決定,要不要見這一面,不然他怕她將來知情後會後悔。

施清如彼時正絞頭發,她一回家就先沐了浴,因想著頭發也好幾日沒洗了,索性連頭發一並洗了,不想頭發還在滴水,韓征已找她來了。

她只能一邊絞頭發,一面見了他,卻沒想到他會與她說這事兒。

因見了他而不自覺盈滿了滿臉的笑容,也一下子淡去了,片刻方微諷道:“施蘭如不是還活著嗎?我怎麽就成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的親人可只有督主和師父,沒有他!”

韓征見她臉色不好,道:“那清如你的意思,便是不想見他了?那我回頭就打發人告訴他去,讓他明兒一早就離京。”

以後不但眼不見心不煩,甚至都不用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了,當然就最好。

施請如已又道:“施蘭如呢,如今不是只有她,才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嗎?”

韓征聽話聽音,便知道她多半還是有那麽一二分意願,想去見施延昌了,畢竟是‘最後一面’麽。

因說道:“那施蘭如已被他逐出家門,且不許她以後再姓施了,連日來都在施家外面痛哭哀求,卻是什麽用都沒有,自然施延昌也不可能帶她回桃溪去,想來等施延昌離開後,她便只能流落街頭,不知道會淪落到什麽下場了。”

施蘭如哪怕臨陣倒了戈,給了張氏近乎致命的一擊,張氏又因此把常寧伯給攀咬下了水,最後落得二人都身首異處的下場。

黃大人還判了施蘭如十板子,打得她只差皮開肉綻,依然不能抵掉絲毫施延昌心裏對她的恨意。

簡直就是頭沒良心的白眼兒狼啊,哪怕當初金氏做了那樣的醜事,家裏依然留了她一命,還帶了她上京,讓她錦衣玉食,除了日常會偶爾打罵她以外,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就算是那些打罵,都是她的長輩至親,難道不該打罵她,難道不是她該受的嗎?

她卻為了自己以後能繼續有好日子過,為了能嫁個好人家,便明知當日林媽媽準備的酒菜有問題,也不說提醒他們,自己偷溜出了西跨院,枉顧他們的死活不算。

甚至在自己的骨肉至親都被燒成了焦炭,死得那麽慘以後,不但沒有指證張氏與林媽媽的罪行,反而幫著她們說謊做假證。

要不是他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來,他們全家的冤屈豈非永遠都沒有得見天日那一日,這個白眼兒狼也將踩著他們全家的鮮血和屍體,富貴榮華一輩子了?

便是她的臨陣倒戈,說到底也不是她悔恨交加,良心發現,不過是眼見張氏只有死路一條,靠不著了,他卻又能靠得著,且自謂她已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肯定最終不會對她怎麽樣,才會反口的,當他不知道麽!

所以黃大人判決當日,哪怕施蘭如被打得再慘,施延昌也沒看她一眼,等之後他領了親人們的屍體回家,也沒帶施蘭如,沒許她進靈堂為親人們上過一炷香。

待之後施蘭如又是哭又是求的,在門外磕得頭都破了,滿臉是血時,施延昌同樣沒有心軟絲毫,只讓施蘭如“滾”,“滾得越遠越好,以後也不許再姓施,施家也再沒有你這個人!”

看在他死去二弟的份兒上,不直接打死她,或是將她賣去那最下賤最肮臟的地方,只是將她逐出家門,不許她再姓施,已經是他最後的仁慈!

至於以後這世上他再沒有任何一個血親,施蘭如的原話是:“大伯父,姐姐她早就不認您了,我如今便是您唯一的親人了,只要您肯原諒我,留下我,我一定好生服侍您一輩子,好生為您養老送終。將來有了孩子,也都姓施,把我們施家的香火傳承下去,讓祖宗親人們在那一邊四時八節都能有一碗飽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