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九章 猜忌的種子(第3/5頁)

不像之前,凡事他都得自己來,一忙起來,禦書房的燈亮到三更,到不了五更,又得接著亮起來也是常事,以致他都一度懷疑過自己當這個皇帝到底是為了什麽了,就是為了讓自己每日都勞心勞力的累個半死麽?

可有了韓征後,他便再不用那麽忙累,不用再日日勞心勞力了,而且韓征手裏的權柄都是他給他的,他既然能給他,自然也就能收回來,——這樣一個無家無後的太監他用起來都不放心了,滿朝文武他還能用誰?

所謂“下君者,用己之力;中君者,用人之能;上君者,用人之智”。

當‘下君’太累,當‘上君’他又自問沒那個本事能耐,便是秦皇漢武,尚且不敢就自誇是上君,生平的功過是非,且得留得後人評說,何況他乎?

能當一個‘中君’,用能人之力量,代自己管好大周,已經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也對不起自己了,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呢?

隆慶帝這般一想,臉上的表情便不自覺緩和了幾分,卻仍沒叫韓征起來,只淡淡又道:“這麽說來,都是朕冤枉你了?”

韓征忙道:“皇上言重了,臣萬萬不敢如是想。臣深知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承蒙皇恩浩蕩,因此從來都一心為君分憂,為國盡忠,斷不敢有任何的不臣不恭之心。”

隆慶帝冷哼道:“是嗎,你既對朕這般忠心,那昨日朕要臨幸恭定縣主,你為何要阻止朕,還對朕那般不恭不敬?你今日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就休怪朕無情,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韓征衣袖下的拳頭一下子攥緊了,片刻才道:“稟皇上,臣並非是對皇上不恭不敬才阻止皇上的,恰是因為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才會那般做的。說來慚愧,恭定縣主乃是臣的……對食,當初底下的人想著臣無家無口的,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便瞞著臣,把她留在了臣府邸裏,臣見了她後,才認出她是故人之女,便留下了她。之後一來二去的,彼此有了感情,便索性過到了一處。”

越說越小聲,一副羞於啟齒的樣子,“皇上知道,臣是個太監,是不能人道的,可、可太監也是人,看見漂亮的一樣會心動,又同住一個屋檐下,時間一長,其實和真夫妻也沒什麽區別了……這樣一來,恭定縣主便算是臣用過的了,如何好再給皇上用,汙了龍體?當時又情況緊急,且臣也恨皇後娘娘算計,她再恨臣都無妨,卻不能為了拉臣下水,就連聖躬也一並算計,皇上可不止是一國之君,亦是她的夫君,她卻公私都不顧了,叫臣怎能不氣昏頭?這才會對皇上稍有不恭的,還請皇上千萬恕罪。”

隆慶帝聞言,也想到了鄧皇後對自己的算計。

先顧不得旁的了,一掌便拍在了禦案上,恨聲道:“那個賤婦,枉朕特意去瞧她,看她病成那樣兒,還覺著虧欠了她,想要補償她,許她別說一個請求,十個請求都答應她,她卻算計聖躬,真是好大的膽子!”

韓征慚愧道:“皇上有所不知,皇後娘娘恨的是臣。臣當初在鳳儀殿當過一陣子的差皇上是知道的,就因為這個,皇後娘娘這些年也一直以臣的舊主自居,只當對臣有提攜之恩,臣便該對她言聽計從,一度甚至軟硬兼施的逼著臣設法兒讓皇上早日過繼了平親王世子,或是安親王世子立為太子,然後好將鄧玉嬌嫁與新太子,如此皇後之位便又是鄧家的,將來她自己也將是唯一的皇太後了。”

“臣自然不肯聽從,一再的說皇上春秋正盛,如今說這些實在為時過早,又說‘皇上才是臣唯一的主子,臣只遵皇上的旨意,只順皇上的心意,只為皇上分憂’,因此招了皇後娘娘的恨,一再的算計於臣與恭定縣主。臣無法,只得請皇上下旨把鄧玉嬌另許了他人,又讓皇後娘娘抱了病,只當自此後皇後娘娘就能消停,就能想明白,夫妻一體,她該任何時候都與皇上同心同德了,卻不想……她竟然病得都成那樣兒了,依然不肯放過臣,甚至連聖躬一並算計上了,就為了能讓臣見罪於皇上,報復於臣,實在是……”

隆慶帝聽得鄧皇後竟然一直在謀算過繼立太子的事,他還活得好好兒的,她已經在想自己當了皇太後後的尊榮富貴了,那豈不是日日都盼著他死呢,越發怒不可遏,“賤婦豈敢?朕絕饒不了她!”

對韓征的猜忌與惡感卻是在此消彼長之下,又去了幾分。

他從不與王府宗親走得近隆慶帝是知道的,連自己的胞姐和太後,他亦從來都保持距離;他也從不結黨,雖然是因為一個太監,結了黨也沒用,難道將來他還能有後人繼承自己所掙來的一切不成,自然犯不著白白為別人賣命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