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燈會 愛是成全(第6/7頁)

有些人真不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哪怕早已知道且接受她身心都已全然屬於了別人,依然忘不掉,這對他是折磨,也對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奉國公府六小姐不公平。

他怕自己再留在京裏,就要被逼著迎娶後者了,就像今日一樣,明明他們兄妹都還在孝期,——平親王妃是蕭瑯兄妹的舅母,他們依禮該為她服五個月小功喪的。

然而福寧長公主才不管這些,說大晚上的誰會注意他們兄妹,早早便把奉國公府的六小姐接到了長公主府,定要蕭瑯帶了她一道來逛燈會,虧得還有丹陽郡主體諒兄長,一同跟了來,不然蕭瑯還不知道今晚要怎麽熬。

他當初既答應了定親,將來肯定便會成親生子,那是他為人子的責任,也是他身為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

卻不是現在,不是這一兩年以內,可惜這話與誰都說不通,便只好遠遠的離開了。

倒不想這麽巧,剛好就遇上了韓征與施清如。

二人哪怕坐在一群人之間,也跟鶴立雞群一樣,說不出的顯眼,他是一眼就看到了,這才想到了過來開口請韓征幫忙,自然,也不是一點旁的私心都沒有……

韓征仍是一臉的淡笑,“縱是皇上下了旨,太後不同意,只怕事情也成不了。蕭大人若實在想去涼州,何不先說服太後和長公主呢?”

蕭瑯苦笑道,“若能說服她們,我這會兒只怕都已身在涼州了,又何至於只能在這裏向韓廠臣求助?”

頓了頓,“韓廠臣不願助我,我也能理解,萬一我去了涼州後有個什麽好歹,皇祖母與家母勢必不會饒了你,也難怪你不想插手。可韓廠臣難道不覺著,我遠在千裏之外,你才更能安心?既是雙贏的事,韓廠臣又何樂而不為呢?”

蕭瑯沉聲道,“韓廠臣何必與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心裏分明明白我的意思。我今兒也可以把話撂在這裏,有些事、有些懷疑我可以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裏,因為我跟宇文皓不一樣,我知道自己希望渺茫,自來就是家母在心存妄念;我也不想坐那個位子,因為太辛苦了,別人都當皇上坐擁四海,可他開心嗎?他怕是一天都沒真正開心過,這輩子到過最遠的地方,也就行宮圍場而已,大周的萬裏江山說是他的,可他親眼看過自己的萬裏江山嗎?所以,我想趁自己如今還年輕,到處看看,到處走走,而不是一輩子都關在皇宮那個金碧輝煌的大籠子裏。”

韓征淡笑道:“蕭大人如此淡泊名利,實在難得。”

蕭瑯見他還是滴水不漏的樣子,也不氣餒,繼續道:“還有一點,我若愛上了一個人,便是一輩子的事,只要是能為她好的事,只要她能開心,我都願意去做,我也願意退讓。因為我知道愛不是得到、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是寬容,甚至是,愛屋及烏……如此,韓廠臣還不願助我嗎?”

他當日事發時,雖曾極力為韓征和施清如遮掩,事後卻不是沒後悔過,沒想過要去隆慶帝面前稟明自己的懷疑,揭發韓征的。

在這一點上,他與宇文皓仍不一樣。

宇文皓面聖乃至進宮都難,他要見隆慶帝卻很容易,隆慶帝對他也自來寵信,他手下還有那麽金吾衛聽令,便是最後他懷疑錯了,韓征就是真太監,他也是有力量與韓征一鬥的。

當然若韓征是假太監,那就更好了,皇上勢必不肯再容他,他立時就會淪為階下囚,死無葬身之地。

屆時他要得到施清如,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指不定不用他做什麽,施清如就得先去求他了。

可蕭瑯終究還是打消了念頭,只能得到人,卻得不到心,又有什麽意思?

何況指不定他連人都得不到,最終得到的極有可能只是一具屍體,畢竟施清如與韓征是那般的相愛。

就譬如方才,哪怕他們坐得分明有一段距離,也各自低頭在吃東西,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彼此,依然有無形的默契與情意在他們之間流淌著,把他們與旁邊的所有人都無形的隔絕了開來一般。

這樣的情意,他顯然插足不進去,他更不想施清如到頭來恨他,那便只能成全他們,讓他們安心,讓自己不至成為他們的困擾與威脅了。

所以蕭瑯才會與韓征說這麽多。

他雖不怕事,卻覺得很多事實在沒有必要,先把話說清楚了,若能解決,當然就最好,若還不能,再想其他也不遲。

至於韓征若不是真太監,那他這麽多年來是如何瞞天過海,又是如何年輕輕便爬到了如此高位,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所圖謀的到底是什麽,蕭瑯也曾想過。

謀朝纂位、改朝換代他應當是不敢的,那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現在又不是亂世,百姓們日子也都還過得,他便已經缺了“人和”,還未必就能集齊天時和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