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這一襲話聽著讓嚴鶴臣覺得不安起來,宇文夔施施然繼續說:“封號已經定了,太後打算認明珠做幹女兒,給個郡主的頭銜,接進宮裏頭教養幾天,等到大婚的時候,從宮裏頭嫁出去,這是太後和朕的心意,嚴大人以為如何呢?”

這聽上去是好事一樁,可在嚴鶴臣心裏,無異於平地驚雷,他把明珠護得像眼珠子一樣,除了自己身邊兒只覺得去哪都放心不下,只覺得世道多艱、人心不古,個個都對明珠意圖不軌。更何況皇上的不軌是擺在明面的,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了。

嚴鶴臣馬上就說:“臣替臣妻謝主隆恩,天恩浩蕩,可臣妻不喜虛名,不必勞煩太後了。”

這“臣妻”二字聽得就不爽,還沒大婚呢,就一口一個臣妻叫起來了。他陰陽怪氣道:“勞不勞煩的,也不是你說的算的,方才已經派人去宣旨了,只怕這會子人已經接進宮裏來了。算起來離你們婚事也不過還剩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不見,也不礙事的。”

可不是要命了,三兩日見不到就已經惦記上了,若是時日再久,只怕心肝都痛起來了。嚴鶴臣從乾清門邁出來,就開始找人打聽,白日裏有沒有車入宮,一直問道貞順門才確定了,確實白日裏送了女郎入宮,一直送到了萬福宮,只怕這是是真的了。

嚴大人一瞬間就泄了氣,只覺得連家也不想回了,他整日待在少府監,少府監比不得司禮監整日和後宮的主子們打交道,往後宮跑的時候只怕是更少了。這不是一個高墻把他們兩個人隔開了麽,可憐見的,嚴鶴臣剛剛得了寶貝,如珠似玉地捧在掌心裏,如今只覺得好像被人橫刀奪去了似的。

一天的好心情敗了個精光。嚴鶴臣冷著臉,把手底下的奴才們嚇得不敢吱聲。皇上的意思他明白,雖然不至於難為明珠,不過是如今張季堯運作起來了罷了。皇上做了十多年的皇帝,對臣子們的心思也算是了解的,如今嚴鶴臣和張季堯結了親,若是勾結在一起怕是一大禍患,把明珠拿捏在手裏,也算是掌握了他們的一個把柄罷了。

嚴鶴臣對於皇上這樣的行為心裏只覺得十分不齒,讓他安安心心地等著明珠從宮裏回來,只怕是不成,得想個主意,把她從宮裏頭拉出來。

*

明珠站在太後的床邊,只覺得像是恍如隔世似的,太後的病日益沉疴了,她躺在床上,像是一個行將就木、油幹燈枯的老嫗一樣了無生機,明珠看著心酸,熙和給了她一個眼神領著她從屋裏走了出來。

“太後雖然病著,腦子卻是不糊塗的,”熙和姑姑靜靜說,“宣你入宮的主意,是太後和皇上商量之後定的,自然是有太後的用意在的,左不過是一個月的功夫。”

她能說什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宮裏賞了她郡主的頭銜,除了千恩萬謝還能怎麽著?她如今心裏也有幾分明白過來,她分明就是宮裏用來拿捏嚴鶴臣的一條軟肋罷了,攥著她,嚴鶴臣就要乖乖賣命,不能掀出浪花來。

熙和給她安排在了萬福宮附近的別館,不是正經帶偏殿的宮闕,裏頭睢園綠竹,倒是十分雅致。裏頭配了四個小太監,兩個宮女,明珠在別館裏轉了兩圈輕聲對爾雅說:“我竟又回來了。”

爾雅是頭一次進宮,自然是新鮮的,明珠在宮裏待了三年,這裏頭的一草一木都司空見慣了,她在別館的院子裏坐下,輕聲嘆氣:“口信都留下了麽?”

“已經讓寧福去留了,大人估計已經知道了吧。”

明珠哦了一聲,就不做聲了,昨天晚上你儂我儂,沒料到一別又是一個多月的光景,這高墻大院的,一來一往不知道又多少人瞧著,從明日起,白日裏有精奇嬤嬤來教一教規矩,簡直是要活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明珠嘆了口氣,卻聽見外頭有人通稟,說是鄭貴人來了。

鄭容晉了貴人的位份,又懷著龍子,自然是身份高貴得緊,明珠規規矩矩地給她行禮,鄭容已經有幾分顯懷了,她在椅子上坐好了,笑著對明珠說:“給你道喜了,一步一步能走到今日,也當真是不易了。”

她原本是有名的冰山美人,入宮這段時日,好像笑模樣比以前多了不少,明珠中規中矩地答:“不過是主子們格外擡愛些,給我賞臉罷了。”

鄭容嗯了一聲,修長的指頭在尾指上面戴了掐絲的護甲,十足十養尊處優的模樣:“你父親不日便要入京了吧,聽說你還有個妹妹,等她入宮記得帶進宮裏玩。”

怎麽人人都要多問一嘴她的父親,明珠心裏警鐘敲了起來:“小主說笑了,父親好端端的,怎麽就要入京了呢?”

鄭容湊近她:“我可沒有和你說笑。這事是皇上和我在晚飯時提過的,如今翰林院的原判這職位空著,你父親本就是太傅,這位置給他再合適不過。你且等著聽好消息吧。”她雖然有娠,可依然美得不同凡響,笑得姿態萬千,“你我原本在太禮監姐妹一場,日後多走動些也是應當,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