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秋分(4)(第2/3頁)

嚶鳴則是覺得沒臉見他,不談現在晉封了皇後,要顧全尊貴體面,就算是尋常的姑娘,在爺們兒面前流了鼻血也是件極端糟心的事兒。她想不通,從小到大她都沒出過這種亂子,為什麽偏要在他面前現眼。

她心裏懊喪著,可就如他說的,蒙在被子裏要倒不上來氣兒了。不得已,她只得翻開被臥,紅著臉,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皇帝看著她的樣子,一口氣提到嗓門,險些就忍不住了。但這會子不能暴露,要是讓她知道內情,大概會想挖個地洞鉆進去吧。他摸了摸鼻子道:“朕陪你說說話好麽?”

嚶鳴不吭聲,背過身去,把自己蜷成了一只蝦子。

皇帝沒法兒,在東墻根的圈椅裏坐下來,瞧著她的背影愣神。這是他的床,她躺在他床上呢,這種感覺真不賴。明明白白知道這是他的女人,不像底下妃嬪似的遠著,時不時想端出主子的架子來。在她面前他覺得兩個人是平等的,因為這紫禁城中,能和他稱夫妻的只有她一人。

嚶鳴呢,口幹舌燥,滿臉緋紅。身上衣裳要穿不住了,她想把自己脫光,這麽著才能發散熱氣。

可她還不糊塗,這是什麽地方?哪兒容得她扒衣裳!她心裏貓抓似的,痛苦且煎熬地揪住了被子,拽過來撕咬。結果滿鼻子都是他的味道,那種龍涎和獨活融合的氣味,男人的氣味,愈發燎得她心火旺盛。

她嗚咽了下,“我太難受了,八成要死了。”

皇帝看不見她的臉,但能想象她委屈垂淚的表情。他拖著圈椅往前挪了挪,“死不了的,才剛朕問過周興祖了,他說沒有大礙,明兒就好了。”

嚶鳴愈發傷心,“到底是什麽症候,他得說明白呀,人怎麽平白燥起來了,就沒個辨症施治麽!”說到這裏戛然頓住了,霍地翻身坐起來說,“不成,我要脫衣裳!您轉過去,不許看!”

皇帝腹誹不已,心說你穿著寢衣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裝什麽裝!但她正在這個當口,惹毛了會幹出什麽事兒來誰知道呢,還是別和她唱反調了吧。

於是他站起來,踱到窗前看外頭小太監張羅上燈籠。傍晚的養心殿像另一個忙碌的世界,他能這麽空閑地站在這裏旁觀,還是有生以來第一遭。

“好了沒有?”他隨口問了一句,她呻吟一聲以作回答。他轉過身來,忽然發現她目光灼灼看著他,那雙眼睛本就精神,這會兒簡直發出綠光來。

皇帝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你這麽瞧著朕幹什麽?”

嚶鳴咬著唇,沒有回答。她只是覺得現在的皇帝別有風味,就像一朵蘭花尖兒,幹凈純粹,可以拿來妝點在胸前,或是別在鬢邊。

心裏頭好空虛,莫大的空虛,她閉上眼喘了口氣,“您怎麽還在這兒呢?”

如果按著正常的回答,應該是“你身上不好,朕不放心你”,可這位萬歲爺偏不,他說:“朕留下,當然是為了看你的笑話。”

嚶鳴氣得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捂著胸口哼哼:“我早晚要被您氣死啊……”

當然氣死了不好,皇帝說:“孝慧皇後才沒的,你一定要撐住,至少在朕的後位上霸攬三十年,這是朕對你唯一的要求。”

嚶鳴心說您唯一的要求也太多了,上回還說希望她青出於藍呢,這回又換了?不過能從他嘴裏說出一句正常的話實屬不易,她沒力氣和他拌嘴,哼唧了兩聲,表示答應了。

唉,撓心撓肺,後來她就一直迷糊著,披頭散發在床上烙餅。皇帝看著她那個樣子,覺得有點兒可憐,先前周興祖說必要的時候他能當她的解藥,他心裏自然也是願意的。可再一思量,要是趁著這時候對她做出那種事兒來,回頭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他怎麽招架得住!

天徹底黑了,窗外人影憧憧,他起身把支窗放了下來。屋裏沒有掌燈,闔了窗戶愈發暗,皇帝從蹀躞帶上摘下火鐮,把案上的蠟燭點燃了。

回身看,她氣息咻咻,蹙眉仰在枕上,中衣的領子早被扯得大開,露出一片雪白的肉皮兒來。皇帝下勁看了兩眼,發現這樣不是君子所為,便不情不願地把視線移開了。德祿在門上細聲問要不要排酒膳,他說不必,因為光瞧著眼前這個女人,他就覺得自己已經飽了。

只是她好吃,哪怕欲火攻心,該填飽肚子還是不能含糊。於是皇帝上前去,小聲問:“皇後,你要進吃的麽?”

嚶鳴微微動了動,回光返照似的睜開眼,“吃什麽?”

皇帝張口結舌,想了想問:“冰糖燕窩好麽?”

她搖搖頭,覺得不解渴。

“酸筍雞湯?”皇帝琢磨了下道,“這道菜開胃,吃了興許能好些。”

可她還是覺得不好,這會兒就算神仙燉湯,她也覺得不是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