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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澤跟芳菲舉行婚禮的頭天晚上,費雨橋請四月吃飯。

費雨橋這陣子都很忙,公司興建的融臣大廈已經破土動工,浦東那塊地的競標,還有碼頭那邊的新港口項目報批,都耗費了他大量精力。不過再忙也影響不了他的好心情,情敵莫雲澤的婚訊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喜訊。他請四月吃飯時猶豫了很久,覺得自己是不是急了點,他自認是個很有理智的人,可他所有的理智一放到四月身上就歸為零,這一天他等得太久。

很意外,四月對他的邀約答應得很爽快,從電話裏的情緒上看,似乎沒有受到莫雲澤結婚的影響。兩人約在雲南路一家官府菜館見面,費雨橋打量四月,在她臉上看不出端倪,只是她臉色不大好,人也消瘦得厲害,更顯得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見底。

“最近在忙什麽,都瘦成這樣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人。”費雨橋給四月的杯中斟酒,“問藍老板,她說你辭職了。”

“嗯,我出了趟遠門,請不動假就辭職了。”

“那新工作呢?有眉目了嗎?”

“正打算找。”

費雨橋本來很想說:“來我公司上班吧。”又怕太唐突,於是轉移話題,一點也不想藏著掖著,“明天你會出席婚禮嗎?”他並未說明是誰的婚禮,因為不需要說明。四月用勺子挑著湯碗中的鱘魚,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長睫,聲音低不可聞,“不去,你呢?”

“我?”費雨橋笑出了聲,“你說莫家有可能邀請我嗎?”

“那你今天請我吃飯的目的是什麽?”四月不經腦子地問了句。

“求婚。”費雨橋也不經腦子地回答。說出這話,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瞅著四月,等著她給他臉色看。如果她把碗中的湯潑向他,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不想四月臉上波瀾不驚,可以說是面無表情,“說說你的理由看。”

“理由?”

“當然,我要看你有多少誠意。”

費雨橋的腦子不過用三秒鐘的停頓就辨別出她此話的真假,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認真地看著她,“誠意是顯而易見的,不然我不會這麽迫不及待地約你見面。”他清了清嗓子,盡可能的表達清楚,“這麽說吧,我十四歲時初見你,那時候你大概八九歲,這個我已經跟你講過了,從那時起我就在心底埋下了愛慕的種子,說愛慕可能有些不妥,畢竟我那時還是個不懂事的少年,而你還是個孩子,確切地說是喜歡吧。在此後漫長的歲月裏,我對你的喜歡和想念慢慢成長為根深蒂固的愛情。也就是說,這種感情是經歷了時間的考驗慢慢累積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懷疑我是腦子發熱一時沖動。”

四月搖搖頭說:“就憑這,好像不足以成為我嫁給你的理由。你說你愛慕我這麽多年,都是你自己單方面在說,我對此一無所知,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呢?你完全可以杜撰嘛,話總歸都是你說的。”

“杜撰?我是商人,不是小說家,四月。”費雨橋覺得好笑。四月似乎也有準備,一點也不含糊,“反正我不信,而且我對你的過去,對你這個人完全不了解,我憑什麽相信你呢?”

“那你想了解我什麽,你現在就可以問,我知無不言。”

“當真?”

“當真。”

“好,你回答我三個問題,必須說實話,如果有一句謊言,今天的談話就Over了,我們今後也不用再見面,因為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說謊話的男人,我們連做朋友都沒有可能,你明白嗎?”四月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明白,你問吧。”

“第一個問題,你跟容念琛之間的關系應該不止你說的那麽簡單吧,你買下芷園決不是碰巧,你對此有什麽解釋?”

費雨橋笑了起來,坦然迎著她的目光,“我就知道這事一直是你心裏的結,好吧,今天我就跟你坦白。我跟容念琛算不上有什麽交情,只能說是認識,而我認識他完全是因為你。當時我得知你正在跟他交往,在某次酒會上與他認識後我就跟他攤牌了,我希望跟他公平競爭。結果可想而知,遭到他的拒絕,後來他事業上有了些麻煩,公司的大股東換成了他的前妻,本來這對我來說是絕好的機會,但我這人好像不太喜歡落井下石,不是說我有多高尚,而是我希望是在公平的原則上競爭,否則贏了也沒意思。你知道男人是很要面子的,乘人之危這樣的話傳出去很丟人,有損我的聲譽。於是我跟他提出,我幫他把股權從他前妻手裏奪回來,讓他獲得絕對的控股權,但前提是三年內他不得跟你結婚,我們就利用者三年的時間公平競爭。如果三年後你還是選擇了他,我無話可說,自動退出;反之,如果三年後你選擇了我,他也必須永久地從你的生活中退出。事情就是這麽回事,絕無半句虛言。四月,如果這件事還有什麽讓你放不下的,你可以繼續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