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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往往是一年中最美好的開端,但四月卻隱約覺得這個春天於她而言像是戲劇的落幕,紛紛擾成到現在,終於是歸於平靜了。她早就厭倦了這種言不由衷的生活,這個公館鋪天蓋地的華麗,沒有一把椅子屬於她。她靜靜地等待著這一天。

不過,總還是有好消息,好消息就是姚文夕和黃炳坤終於修成正果。頗有諷刺意味的是,收到請柬的那天,四月接到費雨橋的電話,約她一起吃晚飯。“我剛從香港回來。”他的語氣淡淡的,不帶一絲感情。

四月心下松了一口氣,終於來了。她盛裝赴宴,破天荒地還化了妝,鏡中的美人兒又變得容光煥發了,當她款款步入餐廳時,吸引了眾多探究的目光。費雨橋也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領帶打得精致優雅,他體貼入微地為四月拉開坐椅。

“你今晚很漂亮。”他由衷地贊嘆。

“謝謝。”四月客氣地回禮。

菜式很豐盛,酒也是上好的陳年佳釀,一切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只是四月得時刻警惕她的胃,不能在這時個鬧脾氣。費雨橋看出她沒怎麽吃,關切地問:“怎麽了,不合胃口?”四月忙掩飾,“不是,是菜太多,不知道吃什麽好。”

“那就每樣都嘗點。”他周到地為她布菜。

“謝謝。”

“幹嗎這麽客氣,幾天不見,怎麽還生分了?”費雨橋顯然有些不適應四月的生疏,其實他自己也吃得甚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四月心想真的是為難他了,他覺得一定很難說出口,他們前陣子才剛剛過完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但再為難總有開口的時刻,費雨橋凝視四月半晌,似乎在選擇著措辭,“四月,我們結婚三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

“是啊,挺快的。”四月附和。

“你跟我說句實話,你覺得我努力了嗎?”

“嗯,你很努力。”

“你呢,也努力了嗎?”

“努力了。”

“那我們應該沒什麽遺憾了吧,我們都努力過。”費雨橋的聲音有些生硬,表情無疑是動容的,“我是真的……想過跟你過一輩子,我將大年三十那天在公館門口拍的照片一直帶在身上,總是想象著我們白頭的樣子。我也以為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你慢慢愛上我,可是這個賭注太大了,我原有的信心一點點消耗殆盡,到最後終於絕望。”

四月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每次在你半夜夢醒時叫出莫雲澤的名字,我以為我可以忽略,可是事實上我忽略不了,那個名字仿佛詛咒一樣,讓我片刻不得安生。我裝大方,裝不在意,不管怎麽裝還是沒辦法在內心說服自己,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這麽多年,你就像個夢,遙不可及的時候我覺得這夢美得窒息,可是真的將這夢裝入生活,我發現很多事情不是我想象的。”

“我這個人是很現實的,不太喜歡自欺欺人,偶爾自欺下可以,可要我自欺一輩子我做不到,我是商人,投入和回報不說成正比,至少不應讓我血本無歸。”

    “所以四月,我們離婚吧。”

“……我放手了。”

說完這麽長一段話,費雨橋如釋重負般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聲音透出疲憊,“我知道這個時候跟你說分手,很殘忍很突然,但是……”

“別說了,我都明白。”四月打斷他,連她自己都驚詫,居然可以這樣平靜從容地跟他攤牌,“一點也不突然,這些日子你不是給了我時間自省嗎?雖然我遠不及你聰明,但還不至於是傻子,你給了我充分的時間做思想準備,我如果還茫然不知所措,那就真是傻子了。”她淡定自若地切下一塊鵝肝,放入口中細嚼慢品,“沒有問題,我同意離婚,什麽時候辦手續都可以,我都聽你的安排。”

  費雨橋愣了數秒,有引起狼狽地笑了下,“四月,打擊人也不帶你這樣的。”他放下刀叉,沉默地看著她,很久很久,他什麽也不說,只是那麽看著她。說不清他眼中是種什麽意味,是自嘲,是傷感,是不舍,還是心灰意冷,四月也說不上來……良久,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嘴角動了動,卻只說出這麽一句,“你一定等這天等了很久吧?”

“那倒沒有,我也想過跟你白頭的。”

“好吧,既如此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可以開條件,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畢竟夫妻一場,我又那麽投入地愛過你。”

“不,我什麽條件也沒有,你肯放我走就是莫大的仁慈了。”

費雨橋徹底被打敗,看得出他在極力壓制一觸即發的情緒,眉心蹙起,“四月,好合好散,不要讓我太難堪。”

“……”

隨後的離婚手續辦得有條不紊,將檀林公館大方地贈予四月,另外還有一筆足夠四月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巨款。兩人離婚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多人都贊費雨橋有仁有義,因為僅檀林公館的市值就達上億,裏面的古董更是讓很多收藏者艷羨不已,隨便一個青花瓷或一幅大師的真跡,拿出去都是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