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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學校畢業的有什麽重要呢?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能力!”段太太凝視著女兒,“我還真有點擔心呢!”

“擔心什麽?擔心我沒有能力嗎?”

“擔心你瘋瘋癲癲的,口無遮攔,訪問別人的時候,說不定會問出什麽怪問題,說不定把被訪問的人都給氣死!”

“哈!”宛露大笑了,“真是知女莫如母。這倒是大有可能的事情!”她跑進浴室裏去了。

段太太目送宛露的影子消失在房門口,她卻坐在那兒,默默地出了好一陣神,才站起身來,機械化地、本能地開始整理宛露的床。拉平被單,疊好毛毯,收拾起丟在地下的睡衣……她心裏朦朦朧朧地想著宛露,她那孩子氣的、不知人間憂愁的女兒,是不是永遠能維持這份歡樂呢?由宛露身上,她想到兆培,想到玢玢,也想到友嵐,她身不由己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手裏握著宛露的睡衣,呆呆地沉思著。

“哇!”宛露忽然在她耳邊大叫一聲,把段太太嚇得直跳了起來,宛露大笑,“媽,你在發什麽呆?我要出去了。”

“去哪兒?不吃早飯了嗎?”

“快中午了還吃早飯!我去同學家研究一下功課,馬上就要畢業考了。今天晚上,我又答應了友嵐去夜總會跳舞,還有哥哥和玢玢,友嵐請客,反正他最有錢。媽!你知道他在偉立建築公司的工作嗎?他自稱是工程師,我看呀,他一天到晚爬高爬低的,倒像個工頭呢!”

“別輕視他的工作,”段太太接口,“剛剛回國,就能找到這麽好的工作,也要有一點真實本領。”

宛露站定了。

“你們好像都很欣賞友嵐。”

“你不欣賞嗎?”段太太研判地看著她。

“我?”她揚了揚眉毛,“老實說,我還不知道呢!因為,欣賞兩個字不能隨便說的,別人往往會誤解你的意思。我想……”她沉吟了一下,微笑著,“總之,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

抱起桌上的書本,她拾級下樓,仍然跳跳蹦蹦的,到了樓下,她才揚著聲音喊了一句:

“我不回來吃午飯!”

走到門外,闔攏了大門,她嘴裏開始吹著口哨。兆培最不喜歡她吹口哨,說是女孩子吹口哨太“流氣”。所以,兆培就該有個像玢玢那樣沉沉靜靜的女朋友。她想著,往巷口走去,忽然間,有個高大的黑影往她面前一站,她驚愕地擡起頭來,口哨也忘了吹了。她接觸到一對炯炯發光的眸子,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那寬寬的闊嘴正咧開著,對著她嬉笑。

“中獎了。”他說。

“什麽?”她愕然地問,“你是誰?”

“這麽健忘嗎?”他說,“我是那陣風。”他伸出手來,手指中夾著一張愛國獎券:“記得嗎?我答應中了獎分你一半,果然中獎了。”

她恍然大悟,那個被皮球打中的男孩子!她笑了起來,搖著頭,不信任地:

“別亂蓋!我才不相信你真中了獎!”

“不騙你,中了最後兩個字,每一聯有二十塊可拿,你說,我們是分錢呢?還是去折換兩張獎券,一人分一張?”

她望望那獎券,再望望他,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真中了?”

“還不信?”他把獎券塞到她手裏,“你拿到巷口的獎券行去問問看。”

他們已經走到巷口,那兒就有一家獎券行,門口掛著個大牌子,上面寫著這期的中獎號碼,她拿著獎券一對,果然!中了最後兩個字!雖然,這是最小最小的獎,雖然,中這種獎跟不中沒有什麽分別,她仍然孩子氣地歡呼一聲,興高采烈地說:

“我早就告訴了你,你會中愛國獎券!不過,你怎麽這麽笨呢?”

“我笨?”他呆了呆,不解地望著她,“我怎麽笨?”

“你只買一張,當然只能中個小獎,你當時就該去買它一百張,那麽,包管會中第一特獎!”

“哦,這樣的嗎?”他翻了翻眼睛,“我或者該到銀行去,把所有的獎券全包下來,那麽,幾百個獎就都是我一個人中了。”

“噢!”她笑了,笑得格格出聲,“這倒真是個好辦法,看不出來,你這人還有點數學頭腦!”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你還是這麽愛笑。”他說,“我從沒看過像你這麽愛笑的女孩子。”

她揚著手裏的獎券。

“我們怎麽處理它?”她問。

“換兩張獎券,一人分一張!”

“好!”她幹脆地說,仿佛她理所當然擁有這獎券的權利似的。走進獎券行,她很快地就換了兩張獎券出來,握著兩張獎券,她說:“你抽一張。”

“不行!”他瞪視著她,大大搖頭,“不能這麽辦,這樣太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要怎麽辦?”她天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