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朋故友(第2/2頁)

電話那端輕描淡寫地:“沙沙告訴我的。”

我不自覺地,微微松了一口氣,沙沙,這只披著人皮的鸚鵡!到處學舌。

沙沙是我從小到大正正宗宗如假包換,香港人謂之“老死”的手帕交,從幼兒園到小學、中學再到大學,十八九年,我們都廝混在一起,一直到她大學畢業那年棄我而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開校園去社會上拳打腳踢大展宏圖。當年的這個G大高材生,如今已是C市,這個J省省會城市的晚間英語新聞播音員,外帶市政府領導的禦用英文翻譯,標標準準的白領麗人,風光無限。想當初,正是托她如蓮燦舌,外加幾乎一天一個電話的百般勸說,我才棄G大的留校名額來到C大。

電話那端又開口了:“林汐,我現在也在C市,飛越公司。”

我微微一怔。只要是身處J省的人,無不聞飛越公司的大名,它是J省最為知名的民營企業,也是全省名列前茅的納稅大戶。最最重要的是,飛越是夏言他老爸開的,換句話說,夏言是飛越公司的少主。只是,記得沙沙曾經說過,夏言從G大畢業後沒多久就去美國留學了,我原來還以為他會在外面多闖蕩幾年,畢竟國外的MBA在現今的中國還是蠻吃香,他的個性也不像是那種喜歡坐享其成的人。

於是,我很誠意地微笑了一下:“這麽早就接班了啊?”

他在電話那頭也是淡淡一笑:“沒辦法,我老爸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希望我早點上手。”夏言的孝順一向人盡皆知。

“有空的話,明天一起吃頓飯吧。”電話那頭頓了頓,“我,你,……還有沙沙,就當為你接風洗塵。”

“好。”我笑應下來。好久沒見沙沙了,說實話,也挺想她的。

他似是欲言又止了一下,但是,停了半晌,最終只是說:“明晚七點,凱悅三樓。晚上六點鐘,我開車來接你。”

“好。”夏大少爺盡管和悅,但一旦決定的事歷來鐵令如山,這點我和沙沙一向謹記。

放下電話,我的思緒,一下子飄得很遠。

當年……

當年……

當年的那個夏天,那片藍天,那些悠悠白雲,那明媚的陽光,那個菁菁校園,還有那雙曾經略帶嘲諷,曾經深深痛楚,曾經滿含笑意和深情,還曾經……的眼睛,那微微的,幾不可聞的輕嘆,那張年輕的,不可置信的蒼白而絕望的臉…….

我低下頭去,我閉上了眼,心中一陣潮水緩緩漲上,又慢慢褪下,一種銳利的,幾近不可抑制的痛,霎那間蔓延全身。

多久,已經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

不知誰說過,當一個人總是懷舊時,就證明他(她)老了,為什麽,為什麽,我最近老得特別快?

為什麽,當我已經決定把過往的一切全部留在G大,一絲一毫也不帶走的時候,往事還是如影隨形?

半晌之後,我擡起頭來,無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室內,我的眼光一轉,突然看到了大姐書架上的那套《莎翁全集》,我心裏的刺痛和無助再一次,如浪潮般,無邊無際,襲上心頭,那年,那年……

心中的痛楚逐漸逐漸加深,我再一次地,低下了頭去,片刻之後,我轉過頭去瞪向大姐:“大姐,不是叫你別把這、套、礙、眼、的、書、放、在、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