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長相鎖憶(第2/4頁)
還有淡淡的復雜。
至於少麟,他仍然很關心我,經常來看我,打電話問候我,或是陪我去醫院。
但是,在我們之間,總有些東西,是不能觸及的。
我與他,明明知曉,但無能為力。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他作為骨幹力量,一直在為國家重點實驗室的申報而竭盡全力,我不忍心占用他已經所剩無幾的空暇時間。
所以,我依然經常一個人,去醫院探視。
直到有一天,在子默的病床前,我碰到一個人。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妙因的父親。
那是一個看上去充滿威嚴的中年男子,舉手投足頗有氣勢。
他走進病房,先是默默地看著病床上安睡的子默,輕輕嘆了口氣。
然後,轉過身來,打量了我幾眼:“我是妙因的爸爸,前陣子一直出差在外,這一次,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接著,不容拒絕地,“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十五分鐘之後,我們面對面地,坐在醫院對面一個幽靜的茶座裏。
他燃上一支煙,沉吟了片刻之後,緩緩開口:“韓誡跟我說起過你。”他看著我,“所以,從頭到尾,我都知道,只是,沒有告訴小因。”
我低頭。
他喝了一口茶:“我跟韓誡,思嵐是大學同學。韓誡跟我上下鋪,他是班長,我是團支書,思嵐是文娛委員,我們仨經常在一起。當年的思嵐,穿著長長的裙子,溫柔大方,喜歡唱歌,愛跳孔雀舞,她跳舞的樣子,真的很美很美。那個時候……”他的臉,半隱在煙霧中,看不真切,半晌之後,他重又開口,“後來,韓誡跟思嵐開始談戀愛,再後來,畢業的時候,思嵐沒有回杭州,想方設法跟韓誡一起,去了他老家所在的那個城市。”
“聽說韓誡工作後,還是跟念大學的時候一樣,做什麽事都敢說敢闖,講義氣,又碰上一個賞識他的領導,發展得很順利,再後來,他們結婚,有了子默。我們都很忙,離得又遠,很少見面,偶爾寫寫信,通通電話而已,直到有一天,思嵐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已經跟韓誡離婚,搬回杭州。”
“我是局外人,不好多過問他們之間的事,只是借去杭州出差的機會,去探望過思嵐,那時候她的身體,因為長期辛勞,已經不太好。”
“那個時候,我也見到了子默。我是真的很喜歡子默這個孩子。從樣貌氣質上,他更像思嵐,再後來,韓誡出逃,沒過多久,思嵐病逝,我去奔喪。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喪禮上,子默沒哭,反過來安慰他的姨媽。他在有些方面,實在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太多了。”
“但是,即便這樣,當年那樣的打擊,他恐怕也是承受不住的。”他看著我,“你跟子默的事,韓誡跟我談起過,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那件事,說到底,是造化弄人。”
塵封多年的往事猝不及防被撕裂開來,我的心底,一陣一陣的疼痛。
他觀察了我片刻,沉吟了一下,突然轉換了話題:“小因念大一的時候,跟同班的一個男孩朦朦朧朧的,感情不錯,但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兩人突然就疏遠了。一年多以後,那個男孩子跟著爸媽出了國。”
“後來,小因一直不肯談戀愛,我跟她媽催過她,她總說不急不急。她表面上很溫順聽話,但……,我們一直有點擔心。”
我的腦海裏突然一閃,仿佛掠過什麽,但是,又抓不住。
“再後來,子默回來了,小因很喜歡他。子默很像當年那個男孩子,而且,更加溫文爾雅品貌出眾。”他喝了一口茶,“我很委婉地把那層意思和當年的事說了一遍。畢竟,我們就妙因一個女兒,只要她喜歡,只要她能開心,什麽都好。子默那麽聰明的孩子,又怎麽會聽不懂我的暗示。”
“只是,我沒有仔細去想,子默當初對我說的那句話,‘童伯伯,我會盡力,但是,很多事,不會重來,沒有如果。’”他淡淡一笑,“我一直覺得,感情的事,會隨著時間流逝慢慢痊愈,沒有人可以例外。”
“我只是低估了子默的固執。”
我的心中,微微一痛。
不會重來,沒有如果……
茶座的背景音樂,正幽幽唱著――
我這裏天快要亮了
那裏呢
我這裏天氣很炎熱
那裏呢
我這裏一切都變了
我變的不哭了
我把照片也收起了
而那你呢
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深愛著對方
像開始時那樣
握著手就算天快亮
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明知道你沒有錯
還硬要我原諒
……
我們都沉默著。
過了半天,我擡起頭來,有些艱難地:“童伯伯,對不起,有關妙因,我……”我低低地,“我沒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