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5頁)

“現在我倒非去不可了,”俞慕槐怒氣沖天地說,“否則還以為我幹了什麽壞事呢。今天大家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來吧!我還要去質問那個母親呢,她到底管教的什麽女兒!”

說完,他沖出院子,打開大門,推出了他的摩托車,發動了馬達,他大叫著說:

“慕楓!你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慕諷對母親投過去無奈的一瞥,就慌忙跑過去,坐上了摩托車的後座,她的身子才坐穩,車子已“呼”的一聲,沖出了院門。

幾分鐘後,他們已經置身在楊家那豪華的客廳中了。楊太太看到他們,如獲至寶般迎了過來,急急地說:

“你們總算來了,謝謝天!從沒看到她發那麽大脾氣,全屋子的東西都砸了,現在,總算砸累了,可是,還在那兒哭呢,已經哭了好幾小時了,我真怕她會哭得連命都送掉呢!”她望著俞慕槐,並無絲毫責怪的樣子,卻帶著滿臉祈諒的神情。“俞先生,我知道羽裳脾氣不好,都給我們慣壞了,可是,您是男人,心胸寬大,好歹擔待她一些兒!”

聽了楊太太這番話,看了楊太太這種神情,俞慕槐就是有多大的脾氣,也不好發作了。他看出這個母親,是在怎樣深切的煩惱與痛苦中。母親,母親,天下的母親,是怎樣難當呀!

“羽裳在哪兒呢?”他憂郁地問。

“在她的臥室裏。”楊太太說,祈求地看著俞慕槐。“俞先生,我是個母親,我了解我自己的女兒。我知道,她一定對您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但是,你已經報復過她了,她一生要強,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她這麽傷心。俞先生,解鈴還是系鈴人,你去勸勸她吧!”

俞慕槐心中一動,所有的火氣都沒有了。想到羽裳的傷心,相反地,他心中竟升起一股難解的懊悔與心疼的感覺,他是太過分了!她只是個頑皮的孩子,所行所為,不過是頑皮與淘氣而已。他不該戲弄她的感情。垂下了眼簾,他輕嘆了一聲,有些寥落地說:

“伯母,你叫我的名字慕槐吧!對羽裳的事,我也不知該怎樣解釋,這兒有一沓照片,是我在新加坡照的,照片中的女孩,是個歌女,名叫葉馨,我想——您認識她的。”他把照片遞過去,“這女孩有個很淒涼的身世,出生在貧民窟裏,父親酗酒,母親患肺病,哥哥在監牢裏,全家的生活,靠這歌女鬻歌為生。”他注視著楊太太,“一個很值得同情的女孩,不是嗎?”

楊太太望著那些照片,一張張地看過去,臉色由白而紅,又由紅而轉白了。慕楓也伸過頭去看,驚異地叫了起來:

“嗨!這女孩長得像楊羽裳,怪不得你曾經問楊羽裳姓不姓葉呢!”

“除了長相之外,這女孩沒有一個地方像楊羽裳!”俞慕槐說,“拋開這歌女不談,我還有另外一個故事,卻發生在香港……”

那母親的臉色更蒼白了,她哀求似的看著俞慕槐。俞慕槐把要說的話咽住了,再嘆了口氣,他說:

“好吧!我去和羽裳談談!”

楊太太如釋重負地松口氣,把他帶到楊羽裳的房門口,手按在門柄上,她低聲說:

“慕槐,原諒她,這是她第一次動了真情!”

俞慕槐渾身一震,他迅速地擡頭看著楊太太,後者的眼睛裏已經溢滿了淚水,唇邊卻帶著個勉強的、鼓勵的笑。俞慕槐想說什麽,但,房門已經開了,他看到楊羽裳了。

楊羽裳躺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裏,正在那兒抽抽噎噎地哭泣。砸亂的房間早已收拾過了,所有瓶瓶罐罐及擺飾品都已不見,整個房間就顯得空空蕩蕩的。楊太太站在門口,低聲細氣地叫了一聲:

“羽裳,你瞧誰來了,是俞慕槐呢!”

一聽到俞慕槐的名字,楊羽裳像觸電般從床上跳了起來,迅速地回過頭,露出了她那淚痕狼藉而又蒼白的面龐。她的眼睛燃燒著,像要噴出火來般盯著他,嘴裏發狂般地大叫著說:

“滾出去!俞慕槐!誰要你來?你這個混賬王八蛋,你居然有臉到我家裏來,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她一面叫著,一面抓起了一個枕頭,對著他砸了過來,俞慕槐一手接住,她第二個枕頭又砸了過來。那母親緊張了,生怕俞慕槐會負氣而去,她趕過去拉住了女兒的手,急急地說:

“羽裳,你別亂發脾氣,你和慕槐有什麽誤會,你們兩個解釋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你這樣發脾氣,怎能解決問題呢?”

“我和他有什麽誤會!”楊羽裳亂嚷亂叫地說,“我根本不要見他!這個人是個衣冠禽獸!”

俞慕槐的臉色發白了。他咬牙說:

“我是禽獸,你是什麽?海鷗嗎?謀殺了丈夫的妻子嗎?新加坡的歌女嗎?你到底是什麽?你不要見我,你以為我高興見你嗎?最好,我們這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見到面!”說完,他掉轉頭就預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