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5頁)

“別太放肆!超凡!不要因為我們寵你,你就目無尊長,信口雌黃!”

“可是,你居然去相信別人的信口雌黃!”殷超凡咄咄逼人地說,“芷筠和方靖倫之間有問題,是你親眼目睹的嗎?因為有此一說,你就否決她的名譽嗎?”

“名譽是什麽?”殷文淵嚴肅而深刻地說,“名譽就是別人對她的看法,她有沒有好名譽,不是我否決與否的問題,是別人承認不承認的問題。你說她和方靖倫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你又怎麽知道?如果真是清白的,何以友倫公司裏有職員目睹他們擁抱在一起?”

“這是不可能的事!”殷超凡大叫,臉色由白而轉紅,又由紅而轉白,他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有一陣,芷筠和我生氣,確實曾利用方靖倫來氣我!可是,她說過,她和方靖倫之間沒事!”

“她說過?”殷文淵緊追著問,“你相信她所說的,為什麽不去相信別人所說的?去問問友倫公司的會計李小姐,她親眼看到過他們在辦公廳中摟摟抱抱!”

“不!”殷超凡狂叫了一聲,那撕裂般的聲音像個負傷的野獸,他把頭埋進了手裏,痛楚地、苦惱地在手心中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芷筠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的!你們在虛構事實,在造謠!”

“哎呀!哎呀!”殷太太急了,也心痛了,她焦灼地看著兒子,無助地說,“超凡,你別這樣呀!你想開一點呀!世界上的女孩子多得很,又不只董芷筠一個呀!”

殷超凡死命地用手抱住頭,咬緊牙關,他沉思了片刻,然後,他的頭迅速地擡起來了,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但他的眼睛卻黑幽幽地閃著光,像一只豹子,在撲擊動物之前的眼光,堅定、閃亮、而陰郁。他不再吼叫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喑啞:

“很好,你們已經告訴了我關於她和方靖倫的事,還有其他沒有告訴我的事嗎?例如霍立峰?”

殷文淵愣了愣,董芷筠,他心中想著:你實在是個厲害的角色!任何事情,你都搶先備案了!

“是的,還有霍立峰!”殷文淵並沒有被兒子嚇回去。“霍立峰今年二十五歲,從十五歲起開始混太保,曾被警方列為不良少年,也曾管訓過,二十歲服兵役,改好了很多,二十三歲退役。會一手好武功,是空手道三段,當過電影公司的武師,目前,他的職業是武術指導,兼任名歌星的保鏢!身上經常帶著武器,吃的是打架飯!他和董芷筠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在你沒出現前,他經常在董芷筠家裏過夜,芷筠無父無母,弟弟是個白癡。鄰居們言之鑿鑿,說芷筠原是霍立峰的馬子!馬子是什麽?我不懂!他們之間有沒有關系,我不知道!可是,超凡,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我不預備讓你在武士刀下送命!”

殷超凡直挺挺地坐著,他的眼睛定定地、一瞬也不瞬地望著父親。心裏已在熊熊然地冒著火焰了,關於霍立峰這一切,他倒有些相信,霍立峰原是個危險人物!可是……他咬緊牙關,強忍著內心那陣尖銳的痛楚。

“還有嗎?”他陰沉沉地問。

“還有的事,與她的品德無關,”殷文淵已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把要說的話完全說清楚。“而是關於她的健康問題!”

“她有麻瘋病嗎?”殷超凡從齒縫裏問。

殷文淵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穩重地、深沉地、清楚地說了下去。“她有個弟弟叫董竹偉,竹偉是個白癡,我想這事誰都知道,花筠的父母在世時,曾帶這孩子看過各種醫生,今晚,醫院已將他的病歷送來了,剛剛,章大夫也來過,我們徹底研究過這個病歷,這是先天性的。章大夫說,百分之八十,來自遺傳!換言之,芷筠的血液裏,一樣有潛伏的遺傳因子,將來芷筠所生的子女,也很可能會是白癡!”他盯著殷超凡。“我不是固執而不講理的父親,我可能是個溺愛兒子的父親,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你說我保守也罷,你說我頑固也罷,我確實有傳宗接代的觀念。你有義務為殷家生兒育女,但你凡有一點理智,總不會願意生下像竹偉那樣的兒子來!”

殷超凡坐在那兒,注視著父親,呼吸沉重地鼓動著他的胸腔,好半天,他只是直挺挺地坐著,眼睛裏布滿了紅絲,眼珠直勾勾地瞪著,一語不發。雅珮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她走到殷超凡的身後,把手溫柔地放在他肩上,低低地叫了聲:

“超凡!”

殷超凡像觸電般跳了起來,甩開雅珮的手,他惱怒而暴躁地低吼了一聲:

“別碰我!”

雅珮嚇得縮手不叠,愕然地說:

“你也不必像個刺猬一樣呀!”

殷超凡繼續沉思著、默然地、抗拒地沉思著,眼光裏充滿了對全世界的敵意。他心裏像一鍋沸油,在沸騰著,燒灼著。父親對芷筠那篇不利的報導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他,他有片刻時間,都掙紮在信任與懷疑的矛盾裏,和愛情及嫉妒的痛楚中。半晌,他終於擡起頭來望著父親,再轉頭望著母親,再看向雅珮和範書豪,他低沉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