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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說個笑話吧!”

“不可以像葉小蓁那樣賴皮!”程心雯說。

康南笑笑說:

“從前,有一個秀才,在一條小溪邊散步,看到河裏有許多小魚在溜來溜去地遊著,於是就自言自語地說:’溜來溜去!‘說完,忽然忘記溜字是怎麽寫的,就又自言自語地說:’溜字應該是水字邊一個去字,因為是在水裏來來去去的意思Z剛好有個和尚從旁邊經過,聽到了就說:‘別的字我不認得,水邊一個去字應該是個法字,我們天天做法事,這個法字我清楚得很,不是溜字。’秀才聽了,惱羞成怒地說:‘我是秀才,難道還不知道溜字怎麽寫嗎?明明是水字邊一個去字!’和尚說:‘絕對不是水字邊一個去字!’兩人就爭執了起來,最後,鬧到縣官面前。這個縣官也目不識丁,心想秀才一定對,和尚一定錯,就判決溜字是水字邊一個去字,並判將和尚打三十大板。和尚聽了,高聲叫著說:‘自從十五入溜門,一人溜門不二心,今朝來至溜堂上,王溜條條不容情!’縣官大喝著說:‘王法條條怎麽說王溜條條?’和尚說:‘大老爺溜得,難道小的就溜不得了嗎?’”

笑話完了,大家都笑了起來,程心雯低聲對江雁容說:

“康南真酸,講個笑話都是酸溜溜的!總是離不開詩呀詞呀的,這一點,你和康南倒滿相像!”

江雁容想起程心雯起先說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話,和現在相像的話,不禁又紅了臉。她偷偷地看了康南一眼,康南正含笑地望著瀑布,烏黑的眼睛深邃而明亮。

大家在石頭上坐膩了,又都紛紛地站了起來,程心雯提議去看山地姑娘跳舞,於是大家都上了山坡。在一個竹棚裏面,有一小塊地方,是山地人專門搭起來表演歌舞,以賺遊客的錢的。零零落落地放著幾張発子,還有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小戲台。一個看門的小女孩看到她們來了,立刻飛奔進去報訊。沒多久,七八個山地少女迎了出來,都穿著圓領對襟短褂和直籠統的裙子。衣服和裙子下擺都鑲著彩色闊邊,上面繡滿五彩的花紋。頭上全戴著掛滿珠串花珞的沒頂小帽,手腕上套著小鈴鐺,赤腳,腳踝上也套著小鈴鐺。她們一出來,就是一陣叮鈴當的鈴響,然後堆著笑,用生硬的國語招呼著:

“來坐!來坐!”

康南和學生們走進去,大家零亂地坐了下來,並且付了一場歌舞的錢。於是,那些少女們跑到台上,胳膊套著胳膊跳了起來,邊跳邊唱,歌詞是山地話,難以明白,調子卻單純悅耳。康南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如湘西一帶苗人的舞蹈,但也足以代表台灣山地的地方色彩。他燃起一支煙,悄悄地溜到竹棚外面。

竹棚外面有一塊小空地,圍著欄杆。康南剛剛踏出竹棚,就一眼看到江雁容正一個人倚著欄杆站著,在眺望那一汚數丈的瀑布。顯然她根本沒有到竹棚裏去,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瀑布,完全不知道康南走出來。康南望著她的背影,身不由己地走了過去。聽到腳步聲音,江雁容回過頭來,一對夢似的眼光帶著幾分朦朧的醉意停留在他的臉上,她一點兒也沒有驚訝,也沒有點頭招呼,只恍恍惚惚地注視著他,好像他並不真正出現在她身邊,而是出現在她夢裏。她的短發被風拂在額前,臉上散布著一層淡淡的紅暈。康南在她身邊站住,被這張煥發著異樣光彩的臉龐震懾住了,他默默地站著,覺得無法說話。好半天,他才輕輕地仿佛怕驚嚇著她似的說:

“我看了你的日記。”

果然,他的說話好像使她吃了一驚,她張大眼睛,似乎剛從一個夢中醒來,開始認清面前的環境了。她掉開頭,望著欄杆外的小陡坡,輕聲而羞澀地說:

“我不知道寫了些什麽,你不會笑我吧?”

“你想我會笑你嗎?”他說。心中猛地一動,這小女孩使他眩惑了。她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他問:

“你妹妹的傷口好了嗎?”

“好了!”她擡起頭來,“額上有一個小疤,很小,但她天天照鏡子嘆氣。她本來長得很漂亮,你知道。”

竹棚裏傳來鼓掌聲,江雁容吃驚地回轉身子,看了康南一眼,就一語不發地溜進了竹棚裏。康南望著她那瘦小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轉過身子,他望著欄杆下面,這欄杆是建在一個小懸崖上,下面是個陡坡,再下面就是巖石和激流。他望著那激流猛烈地沖擊巖石,看著瀑布下那些飛濺的水花,也看著那些激流造成的漩渦和浪潮,不禁莫名其妙地陷進了沉思之中。

大約下午五點鐘,她們開始踏上了歸程。剛坐進車子,程心雯忽然宣布人數少了一個,造成了一陣混亂,馬上就弄清楚是程心雯計算錯誤。車開了,大家已經不像來的時候那麽有興致,程心雯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