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依雲擡眼注視他,她眼裏是一片深深切切的柔情。

“皓天,你有多愛我?”

這是個傻問題,但是,在情人們的世界裏,多的是傻問題!在新婚的時期裏,依雲就充滿了這一類的傻問題,她會攀著高皓天的脖子,不厭其煩地問:

“皓天,你什麽時候發現你愛我的?”

“皓天,你會不會有一天對我厭倦?”

“皓天,你對我的愛到底有多深?有多切?”

對於這一類的問題,高皓天經常是用數不清的熱吻來代替回答。有時,他也會把她攬在懷裏,把嘴唇湊在她的耳邊,輕言細語地說:“從盤古開天辟地之日起,我已經愛上了你,那時候,我們大概還沒有進化成為人類,就像你說的,那時候我們是一對猴子,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我采了果子,一蹦一跳地跳到你身邊來,我對你不住口地說:吱吱吱吱吱吱……”

她笑得渾身亂顫。

“為什麽吱吱吱吱的?”

“那是猴子的語言!你總不能希望猴子說人話。那些吱吱吱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就是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一直說個不停了。

依雲笑得前俯後仰。

“你真會貧嘴!”她叫著。

“關於我對你什麽時候會厭倦?這問題很難答復,”他繼續說,“什麽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話實在太俗氣了,對不對?”他歪了歪頭,一股深思的樣子,“我想我們總有一天會吵架的!”

“為什麽?”

“你想,到幾千千幾萬萬幾億億幾兆兆年以後,那時太陽已逐漸冷卻,地球上的生物也逐漸退化,我們已經做了幾千千幾萬萬世代的夫妻,那時,又退化成了一對公猴子和母猴子,我采了果子,蹦蹦跳跳地到你身邊,我會說:吱吱吱吱吱……你一定會生氣地對我吼:‘你已經吱吱吱吱了幾千世紀了,怎麽變不出一點新花樣來?還在這兒吱吱吱呢?’於是,就吵起架來了。然後,我會說:‘再過幾千幾萬個世紀,我就不對你吱吱吱了,那時我要對你吼吼吼了!’”

“你在說些什麽鬼話啊!”依雲越聽越稀奇了。

“因為,那時候啊,我們已經退化成一對公恐龍和母恐龍了,恐龍示愛無法吱吱吱,只能吼吼吼!”

“哎喲,”依雲笑得肚子痛,“你怎麽這樣油嘴啊?看樣子,你大概是一只八哥鳥兒變來的!”

高皓天一怔,立即正色說:

“你幫個忙好不好?”

“怎麽?”

“你瞧!我這兒猴子時期和恐龍時期還沒鬧完,你又把我變成八哥鳥兒了,現在,我又得去研究公八哥向母八哥求愛時是怎麽叫的了!”

依雲笑得喘不過氣來。

“不行,不行,”她嚷,“不可以這樣逗人笑的,人家笑得腸子都扭成一團了。”

“我還沒有說完呢,”高皓天說,“你還有一個問題是什麽?對了,你問我愛你到底有多深有多切?”

“哎呀!”依雲用手蒙住耳朵,笑著滾倒在床上,“我不聽你胡扯了!”

高皓天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從耳朵上拉下來,俯下身子,他貼著她的耳朵,一本正經地說:

“你要聽的,你非聽不可!”

“那麽,你說吧!”她忍住笑,不知他又會講出些什麽怪話來。

“我告訴你,依雲,”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地真摯,無比地嚴肅,無比地懇切,“我愛你愛得心酸,愛得心痛,愛得心跳,愛得……”他的唇從她耳邊滑過來,滑過了她那光滑的面頰,落在她柔軟的唇上。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繞了過來,緊緊地攬住了他的脖子。他下面的話被吻所堵住,再也說不出來了。

這兒,高皓天的父母坐在外面的客廳裏,只聽到那對小夫妻在房間裏一會兒“吱吱吱”,一會兒“吼吼吼”,再夾著“吃吃吃”地笑著,接著,就忽然安靜了下來,靜得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夫婦二人禁不住面面相覷,都不由自主地想著,現在年輕一代畢竟不同了,談情說愛的方式都是古裏古怪,教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呢!

真的,愛人的世界裏有講不完的傻話,做不完的傻事。人類的一部歷史,不是就由這些傻話和傻事堆積起來的嗎?依雲和高皓天的蜜月時期,也就在這股“傻勁”中,不知不覺地度過去了。

蜜月之後,高皓天又恢復了上班,早出晚歸,他的生活安定而愉快。在這份安定之下,他的工作效率神速,靈感層出不窮,他設計的建築圖,在公司裏引起了極大的重視。七月,他所設計的第一棟大廈開工了。八月,第二張藍圖被采用,九月,他設計了一連串的郊區別墅……於是,那位擁有水泥公司的父親,開始動心機,要給兒子成立一個獨資的建築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