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宴(第2/3頁)

大姚的軍權,原本屬皇帝一人所有,立國後邊疆烽火未停,太祖將帥印交到君家老元帥手裏,其後經過幾代君王更替,君家歷代將才輩出,邊疆烽火又一直未停,所以有近百年間,大姚的軍權都集中君家手中。

君家手握軍權,從不牽扯國內任何政治鬥爭,只管對外打仗,久而久之,竟打下君家一門超然物外的赫赫聲望出來。軍隊既然在君家手中,姬姓皇族也是,世家貴族也罷,不管國內政治鬥爭如何齷齪險惡,都彼此默契的從不曾打過君家手中軍權的主意。君家的民間聲望之高,既給予了君家超然物外的身份,也從道德方面無形的束縛住了君家人。

這樣的君家,在任何一個政權眼裏,都是絕對的隱患,畢竟,它雖然忠烈了百年,但誰也不能保證它百年千年後還繼續這樣忠烈,它若一旦起了反心,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君家沒落後,軍權分散,收歸皇帝手中。

由此制度可見,在世族大家中,貶正為側,廢嫡為庶,對於當事人與其子女來說,實在是非常殘酷的事情,尤其是貴族中後果更猶有嚴重,怨不得衛汀筀對太平恨之入骨。

看著小侄女拿在手中把玩的金錠子,衛汀筀忍不住火上心頭,這種金錠子她認識。

王府嫡出的孩子,自出生起就每月享受朝廷的例銀,這種小錠子,便是朝廷專門鑄來給未成年的孩子們發例銀用的,女孩是金錠子,男孩是銀錠子,一兩一個,做得小巧精致很是可愛,底部印有官印,不能直接拿來用,哪個王府也不指著這點小錢,通常都懶得拿去重鑄,小姐們拿到手裏只當是個玩具,也是身份的象征,偶爾也裝飾成鏈珠配飾一類的戴著。汀筀也有過這樣的金銀小錠子,他自己的是銀錠子,姐姐的金錠子,小時候見他喜歡,姐姐便都給他,父親姐姐被廢以後,這樣的小錠子再沒有領了,以前所得的也被父親一個個找出來,收拾著藏了起來。那以後,每次看到旁人在他面前把玩這個,他都覺得很是難堪,仿佛是在刻意取笑他一般。

這東西雖然不值什麽,卻也算是禦賞的,現在竟然被太平這樣不經意的拿來當見面禮,大把大把的賞人,在衛汀筀看來,太平這樣行為簡直就是在挑釁!當眾諷刺嘲笑姐姐,父親和他,不禁氣得銀牙暗咬,再看到平日裏最是疼自己,什麽時候宴席都把他拉在身邊坐著的老太君,竟然全然把自己給忘在了一邊,只一個勁的看著太平,又是夾菜又是給盛湯,一臉說不出的歡喜樣子,更是恨得胃口全無。

“四妹妹,聽說你把明緣大師請到府裏來了,怎麽不請出來呢?”

剛剛還喧鬧不已的大廳立時鴉雀無聲,孩子們不懂事的嬉鬧聲,都被當爹的偷偷暗暗的又掐又抱的強行止住,不知道哪家一個剛滿周歲還抱手裏的娃娃,正在嗚嗚的鬧著,竟成了整個大廳唯一的聲音,眾人視線都掃了過去,那家的父親在眾目睽睽之下,手足無措的站起來胡亂的躬身一禮,急忙抱著孩子下去了。

衛汀筀這才發現,原來他竟然大膽的真的把那話給當眾說了出來,心裏不免也害怕起來,只勉強支撐著自己,衛汀筗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周氏官人嚇得渾身都僵直了,只愣愣的看著兒子。

這是個什麽情況?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太平不緊不慢的吞下嘴裏正嚼著那口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過侍從遞上的白色濕巾擦了擦嘴,又還給一旁的侍從,這才擡起頭,對衛汀筀溫柔一笑:“三哥,和尚都吃素的,他要是破了戒,會挨板子的。”

“可以準備素齋呀,聽說明緣禪師是得道高僧,氣質風範都宛如神仙中人,兄弟們說起來都是仰慕得很,可惜無緣一見,一直深感遺憾呢,不知妹妹可否補了我們這個念想?”

看著盯著他眼神冷峻的母親和臉上沒有表情的祖父,衛汀筀心一酸,索性破罐子破摔,只倔強的盯著太平,聲音越發的尖銳了起來。

這無知大少爺當真不知死活!侍立在一旁的少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衛汀筀,腦子裏已經有了幾十種教訓人的方法,正挑著看用哪種好。

太平聳聳肩,淡淡聲道:“那你們得自己找他去,那家夥架子大得很,我可請不動,要是讓覺慧老,禪~師,知道我拿佛門弟子當展覽,非得揭了我的皮不可。”

“誰……”

“坐下。”康擎王妃舀了碗湯放太平面前,神情冷淡道。

“娘,我……”衛汀筀還想說什麽,被嚇得臉色素白,只差幾乎沒撅過去的周氏官人死命扯著衣角拉下來。

“沒關系,三哥,明兒個我給你們問問去,如果碰上那家夥心情好,倒也很好說話的。”太平笑眯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