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陰陽路生死門

媚姨很久沒操故業了。

她一邊把房中堆滿雜物的手術床整理,然後用酒精把金屬工具消毒。空氣中是藥水刺鼻的味道,盤中鉗子探針管子……都是冰冷而驚心的,碰撞時發出鏗鏘的聲響,不帶任何感情,更加沒有人氣——這是生命的鬼門關。

小琪的母親得蒙媚姨答允,幫她們這個忙,連番討好,還強調:

“媚姨,你肯做,我跟你簽‘生死狀’都可以!”

“我怎會簽什麽字?——一簽不就成了‘交代’材料嗎?”

“一切後果我絕對不怪你,但求不要這孽種,唉!”

她跟這個男人廿年了,不敢想象一旦反目,自己與女兒何去何從,她不敢算賬。

媚姨千叮萬囑:

“你們別連累我,一走出這個門口,我們永不相認,發生什麽事別找我!”

話說在前面。

危急關頭來求助的人,當然也千萬個答應。

十五歲的孕婦小琪,仍不發一言緊捏著校服裙子,仿佛這是她惟一比較實在的依歸,也是惟一可以自主的動作。她緊張得要命。但生她的媽媽,又怎會害她?

她躺下來。

脫了內衭,把大腿張開。

小琪根本不知道大人在她的下體幹什麽勾當。

過程很疼。肌肉很敏感,很緊。很恐懼……

躺著,已有好一段時間了。

母親在旁照顧,只管緊握她的手:

“不要怕,不要怕。”

媚姨已處理好引產了。就等時間一到。

她嗑著瓜子,進進出出,沒別的事,一會過來瞧瞧,小琪那被金屬鴨嘴鉗撐開的下體,一根導尿管已插入子宮,漸漸,羊水一滴一滴一滴地出來……

媚姨把吸管挪開。布好位置,坐在小凳子上,對準那陰陽路生死門——是時候動手了!

“唔,都一下午了,可以了,妹妹,放松,放松。”

一聲高叫:

“破水了!”

子宮開始大幅度地收縮,欲把嬰胎逼下來。

小琪不曉得如何使力,只見她一雙稚嫩的腳,腳趾緊張內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知所措。肌肉太硬,不行。

“妹妹,你別亂使力,會疼的,會傷的,想叫叫出來,不要緊。你放松,哎,又出不來,妹妹發育還沒全呢——”

媚姨輕輕拍打雙腿間的肌肉,拍松了些。

忽地如崩堤如水管爆裂如物體失重,一個小小的嬰胎下來了:有液體,有紅色組織,連著胎盤,裹了胎脂,像一頭小貓似的。她使暗勁、陰力,馬上扯出接住,從容不逼地,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一個玻璃盤子上。很漂亮的粉紅色,沒氣息了,所以是“它”。小手小腳微微悸動一下,哦,也許是錯覺。

等一陣子,它就成為上菜。

媚姨溫柔地,不忘教育她:

“妹妹,做女人要保護自己,別再讓人欺負了。”

小琪默默忍受一切,流下淚來,她沒有喊疼,心底也祈求快點把BB拿走。下個星期考試了。

媚姨又教育琪母:

“你也要好好照顧女兒才是。”

她把小琪抱起,挪到比較舒坦的床上:

“哎,這小孩那麽沉——”

小琪經歷人生一劫,軟癱著。

那個嬰胎呢?也軟癱著,被蓋上蓋子保鮮。放到廚房中。

收拾殘局後,母親攙著手術後休息了一陣的女兒離去。在門前,把一沓殘舊的十元百元湊合著的鈔票,塞給媚姨。

她推:

“不收不收。”

琪母硬塞進她手中,還是要了,理所當然的勞務費。互不拖欠。

母親還無限感激:

“多謝多謝!勞駕了。小琪,多謝媚姨啦!”

送了二人出門。

那邊廂,艾菁菁已匆匆趕至。

這回三人又擦肩而過,但永遠永遠永遠,不再碰頭。

媚姨亢奮地延菁菁入:

“快!新鮮熱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