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第2/3頁)

楚楚心裏“咯噔”一下。薛汝成這話說得有些繞彎彎,可最要緊的意思她還是聽懂了,早年害死王爺爹娘的事兒他也有份兒,這會兒想拿上堂作證的事兒跟王爺講條件,讓王爺不判他的罪。可蕭瑾瑜在公堂上是個什麽樣的性子,楚楚在遇上蕭瑾瑜之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董先生給他取的那個“玉面判官”的名號可不是信口胡謅的。

這案子要是翻不了,蕭瑾瑜就是罪臣遺後,如果傳出去讓人知道,就要按照道宗皇帝判的罪受淩遲之刑了,這是連皇上都攔不了的事兒。一想到他本就飽受病痛折磨的身子要被綁到木架上,一連片上幾百刀,楚楚就什麽都顧不得了,“王爺,你就答應吧……”

蕭瑾瑜在楚楚的手背上溫柔地輕撫,牽起一抹淡淡的苦笑看向焦急萬分的楚楚,輕如雨絲一般地說了一聲,“好……”擡眼看向薛汝成,蕭瑾瑜無聲淺嘆,“請先生詳述親身參與之事,我在卷宗中盡力規避便是。”

薛汝成這才轉過身來,對蕭瑾瑜淺淺一揖,“老夫多謝王爺……”薛汝成苦笑著搖頭,“老夫當年入京日子尚短,秦欒是老夫會試的主考,老夫算是他的門生,但老夫那會兒年輕氣盛,經常有一出沒一出的,他對老夫也非完全信任,老夫在此案中親身參與的有兩件事,若在秦欒眼中,老夫這兩件事都算是辦砸了……一件事是到雲易府中查抄秦欒派人填進庫房的贓款,一件事是把蕭恒幼子抱進天牢與蕭恒相見。第一件事裏,老夫私自挪出三十二萬四千五百六十兩銀子,暗中分送給被活埋的三萬兩千四百五十六名官兵的家人,每戶十兩。”

薛汝成看向蕭瑾瑜白衣下分外單薄的身子,聲音沉了沉,“第二件事裏,老夫負責把蕭恒幼子悄悄抱進牢裏與他相見,蕭恒錯把老夫當成道宗皇後的親信,對老夫說了些托付的話,老夫一時不忍,就應下了……道宗皇帝駕崩,道宗皇後因換子之事自覺有欺君之罪,決意殉葬,秦欒鋒芒太露,道宗皇帝不放心,臨終前交代了仁宗皇帝,一登基就著手削弱秦欒勢力,老夫與秦欒本也沒多少聯系,又幫了仁宗皇帝一把,得了仁宗皇帝的信任,仁宗皇帝在王爺三歲時與老夫商量給王爺請先生一事,老夫便自薦做了王爺的先生,以兌現在牢中答應蕭恒之事。”

楚楚聽著聽著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展開一個甜如丹桂的笑容,她還以為薛汝成幫著那個賊頭子幹了些什麽殺人放火的事兒,這麽聽著,薛汝成幹的好事可要比壞事多得多,就算蕭瑾瑜按律辦事,薛汝成也是功過相抵,沒什麽罪過了,虧得薛汝成說得那麽曲裏拐彎的,害她著實提心吊膽了一陣子,“薛太師,你這算是知錯就改,將功補過,還是好人!”

“謝娘娘……”薛汝成淺淺一嘆,“老夫為官二十余載,受盡皇恩,這事在老夫心裏一直是個疙瘩,今天得王爺娘娘寬宥,老夫才能安安心心地辦這場喜事。”

薛汝成話音剛落,楚楚正想跟他說點恭喜的話,蕭瑾瑜突然咳嗽起來,咳了好一陣子,好像連坐直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輕輕地挨在楚楚身上,吃力地喘息。

楚楚擔心地撫著蕭瑾瑜喘得起起伏伏的脊背,“王爺,你沒事吧?”

薛汝成輕輕蹙著眉頭,移步過來,伸手搭住蕭瑾瑜的左腕,還沒摸到脈象,突然被蕭瑾瑜抓住了手,一愣之間,就見這個剛剛還半死不活的人利落地從袖裏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割在他好心為其摸脈的右手手腕上。

楚楚一時間也被蕭瑾瑜的舉動嚇呆了,但仵作當得久了,還是在一眼之間本能地判斷出來,蕭瑾瑜幾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氣迅速割下這一刀,這一刀割得極深,一刀下去不僅割斷了薛汝成右手的血脈,也割斷了他手上的筋脈。

薛汝成急忙用左手扣緊右臂,壓制住從傷口中噴湧而出的鮮血,掙開蕭瑾瑜的手,連退了幾步,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仍把匕首緊握在手中的蕭瑾瑜,他是看著蕭瑾瑜長大的,他確信這是蕭瑾瑜第一次親手拿著利刃傷人,第一次傷人,便是要廢他的一只手。

蕭瑾瑜白如梨花的衣衫被薛汝成手腕裏噴出的血染紅了一片,幾滴血粘在他蒼白的脖頸上,格外刺眼。楚楚從沒見過這樣的蕭瑾瑜,手握沾血的匕首,滿目陰寒,嘴角勾著一抹笑,卻毫無笑意,只有殺意。

她比薛汝成還不明白,這個向來溫柔的人怎麽就突然對自己最敬重的先生下這樣的狠手。楚楚嚇得聲音都變了,緊抓著蕭瑾瑜的胳膊,“王爺,你……你這是幹什麽呀!”

蕭瑾瑜緊盯著薛汝成沒出聲,倒是從高高的房梁上飄下一個幽幽的聲音解答了楚楚和薛汝成兩個人共同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