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輕語腳步踏地,站在蘇逸安面前,手臂往後大力一掄,揮拳就往蘇逸安臉上揍了過去,她穩以為這一拳一定能在蘇逸安臉上落得紮紮實實,但哪想蘇逸安只輕輕松松一偏頭,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

林輕語一拳落空,正在詫異,還沒將手收回來,蘇逸安一擡手,擒住她的手腕。

林輕語愕然:“你要做什麽!”

蘇逸安一聲不吭,抓住她的胳膊便是用巧勁兒一扭,林輕語手臂瞬間就被別到了身後,蘇逸安壓著她的胳膊,讓林輕語彎腰鞠躬,任由她怎麽掙紮都直不起身來。

“蘇逸安!”

“就你這兩把刷子,還敢隨便和人動手?”

蘇逸安的冷嘲熱諷在身後顯得有為刺耳,林輕語怒極:“打女人你要不要臉!”

蘇逸安很淡定:“第一,你先動手。第二,我沒打你,這叫擒拿,第三,你現在可不是女人。”

他媽的,這小子小時候明明跟個軟蛋一樣,誰都可以捏圓搓扁的欺負,現在居然連擒拿都會了!林輕語恨得只想罵天,讓老天爺趕快把那個弱雞蘇逸安還回來!

方便讓她揍!

“蘇逸安。”處處都被壓制,林輕語一肚子火是憋到了極致,怒極她卻反而冷靜了,就這樣任由蘇逸安壓著,也不掙紮了,開口痛陳:“我小時候是搶你早飯了還是偷你家大米了?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嗎?你挨人打的時候,我沒幫你?你被孤立的時候,我沒理你?下雪天的時候,是不是我捂你的眼!放學去遊戲廳,是不是我帶著你玩!我哪兒對不起你了!”

林輕語面朝地,說著這話,越說越專心,她也沒回頭,所以看不到在她說這些有關回憶的話時,蘇逸安的目光。

“你現在咋就老坑我!還玩陰謀耍詭計。”林輕語憤怒的訴說,“我這好好的大學生活都要被你玩成智謀遊戲了!你在資本主義社會都被什麽東西荼毒了啊!怎麽長歪成了這副德行了!從我大學遇見你就沒好事!你說!你為什麽就針對我!”

為什麽針對她?

為什麽不針對她?

蘇逸安的朋友研讀心理學,說他害怕改變的這種心理,是一種心理疾病,源自於幼年的創傷。

而蘇逸安自從被姑姑帶到國外之後,在那裏生活了十來年的時間,他習慣了國外生活。但在碩士學業結束之後,他卻不顧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心理的反對與抗拒,放棄了繼續深造,選擇了回國,他拋棄過去十多年裏所有的習慣和安全感,只因為桌上擺著的一罐小紙星。

他與林輕語的重逢,其實遠早於林輕語所以為的重逢。

他在林輕語本該讀大三的時候就開始在A大任教,教的是林輕語的專業,開學的那天,他去了教務處,也偶遇了離開教務處的林輕語。

教務處大樓的樓梯寬闊,林輕語垂著頭,與他擦肩而過,他認出了林輕語,但林輕語卻沒有認出他。

這個重逢純屬意外。意外得讓他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就這樣站在樓梯上,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等他反應過來應該追上去的時候,下了一層樓的林輕語卻被人喊住了。

“輕語!”跑過來的是個女孩子,“剛才班級開會,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女孩手裏抱著一個箱子,箱子上寫了三個大字“募捐箱”,她將手裏的箱子抖了抖,“正好,我們系一班李小曉的弟弟開學前出了車禍了,要動手術,學校在組織募捐,因為是我們系同學的弟弟嘛,所以班上的同學都捐了錢了,就剩你了……”

“和我沒關系。”

林輕語垂頭說出的一句話,讓抱著募捐箱的女孩愣了,也讓站在台階上的蘇逸安愣了。

“……可是,畢竟是一個專業的同學,李小曉……你認識的啊。他弟弟也上我們學校大一。”

“捐錢是自願的嗎?”林輕語問。

“是啊……”

“那我走了。”

蘇逸安扶著樓梯欄杆,沒有走下去,就在樓梯上看著林輕語的背影,她比小時候瘦了很多,但言語卻也刻薄犀利了許多。

“李小曉弟弟剛考上我們學校大一的……他家農村不容易……”

“那就讓同情他們的人去捐吧。”林輕語一邊往外面走,一邊留下了這樣的話,“我沒有這個同情心。”

女孩看著林輕語走遠,抱著募捐箱,沒好氣的走上樓梯,嘴裏一邊嘀咕著:“什麽人啊,給個一塊兩塊也是心意啊,犯得著這麽刻薄嗎。”

女孩上了樓梯,經過拐角,看見了蘇逸安,她面容一僵,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抱怨會被人聽到,於是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對蘇逸安點了點頭,把他一打量,搭了話:“同學,你是新生來報道的嗎?報道不在這兒……”

“我是新來的老師。”

他應付了一句,不再管尷尬的女同學,轉身上了教學樓,與系主任接洽的時候,女孩抱著募捐箱走到了旁邊的輔導員辦公室裏,當蘇逸安從系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忽然間聽到那女同學的一聲驚呼:“林輕語今天來辦的休學?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