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她扭著如柳的纖腰,邁著如鶴的細腿,走出席位,優雅婀娜,風姿綽然。她此前已經準備了祝酒辭,那祝酒辭洋洋灑灑,可謂字字珠璣,絕對語驚四座,寫法對偶頂針,平仄抑揚頓挫,氣勢驚天動地,情愫百轉愁腸,典故學富五車,內涵韋編三絕……

謝修媛步子昂揚,面色含春,然而沒走兩步,腳下忽然被人重重一絆,踉蹌幾步撲到了大殿中央。她趕緊玉臂橫陳,一副疾行小跑而來的姿勢,掩飾了這狼狽踉蹌,丹唇輕啟,嫵媚一笑,正待開口——

天外突然飛來一支利箭!

謝修媛此刻被人絆到大殿中央,恰到好處地擋在了皇帝面前——

那支利-箭,便直直射入了她的後腦勺裏。

酒杯落地滾動,酒水暈染了長絨地毯。

謝修媛,卒。

一片混亂中,陛下和太後不知情,誤以為她是沖出來擋駕的。

而那臨終的一抹惜別不舍的微笑,感動了皇帝陛下,成為了朝堂佳話,追封謚號“忠”。

知她冤死之人,大概只有死去的她自己,以及那個絆倒她的妃嬪了。

***

謝令鳶從夢中緩緩醒來。

殿門關嚴,星使正守在屏風外,等她蘇醒。謝令鳶從榻上起身,抱膝而坐,回味方才的夢境。

天子蕭懷瑾,如今已是晉國第五代君王。他十歲登基,所以這些年,政事一直由何太後把持。雖然前幾年還政於天子,但積威不變,何太後在後宮中,還是隱然的當家人。

至於後宮佳麗三千,妃嬪背後派系林立,有勛貴、世家、外戚、權臣……若不能捋清關系,恐怕也難明白她們之間分錯交織的矛盾根源。

除此以外,她還隱隱有點胸悶——這後宮美女如雲,各有美色不遜於她便罷了,居然都對她沒什麽好感,甚至有敵視,偏偏她的使命還扼殺她的習慣,不許跟這些美女比鬥。

星使聽到裏面的窸窣動靜,從屏風外繞了進來,眨著眼睛,關切問道:“如今已是醜時了。您還覺得累麽?”

醜時,淩晨兩點多。

謝令鳶搖搖頭,謝過他,從榻上起身,睡意全無。

目光所及,華麗卻陌生的屋子,她開始想念wifi和空調,以及跪坐真是太難受了!宮中雖有胡床,但盛行的還是跪坐,房間地上全鋪著坐席。今天要不是表現世家貴女的教養風範,她早就抱膝隨便坐了。

時人重禮儀,認為女子趿坐或盤膝是不雅的,敬香禮佛時尤甚。風流名士盤膝是灑脫,女子便是家風不正了。可沒有板凳的眼下,若跪坐一天,她就可以上演“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爬著走。

謝令鳶隨意在席上盤腿一坐,窗戶大開,外面是夜幕蒼穹,星輝高曠而明亮。她驀然憶起,已經是很多年未見這樣美麗的星空了。

上一次,大概還是小升初的時候,父親帶她去了天文館。從望遠鏡台上下來,聽講解員介紹行星運動的規律,父親摸著她的頭發問:“好玩嗎?”

她還記得當時的疑問:“星星的運行都要遵循軌跡的,這是宇宙的規律,自然的規律。自然課老師說,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那人也和星星這樣的嗎?”

父親沒有陪她討論深層次的哲學問題,而是趁機教育說,人當然也要按著規則活著的,社會就是一個系統,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北大清華啊。

……她從此拒絕和她爹談論哲學問題。

如今憶起,竟有些想念,她輕嘆一聲:“我要如何才能回去啊。”

星使陪著她望向窗外:“這和星主的使命有關。若您在九星妃嬪心中的聲望,偉岸高華、聖光照拂,達到【眾望所歸】,便不會死於天命。若星主聲望達到【千古流芳】,便可自由歸去。”

謝令鳶:“……”

她想了想方才,在原主回憶裏看到的一幕幕——也就是說,她要在一群掐貨心中聖光照拂?

她嘴角不由抽搐,影後我也是個大掐貨好麽。

不過……若是那些容貌絕色的女子,最後都對她崇敬萬分、傾慕不已、心裏眼裏只有她……似乎也是痛快的。

唉,若真做到這一點,她覺得自己回去後,都能和二十年死對頭的林寶諾當閨蜜了。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接受:“另外八位落陷星君,都是哪些人?”

星使的眼睛裏,倒映出夜幕的流光璀璨,臉上露出赤誠笑意,一看這笑容,謝令鳶下意識覺得不妙。

“恭喜星主,您觸發了第一個任務:慧眼識星——”

什麽慧眼識星?謝令鳶要崩潰了。

“紫微司統,天府司庫,七殺司權,天梁司德,天相司序,天機主智,巨門司言,武曲司戰,貪狼司情——九星落陷,便是不在其位,背離其政。”

“所以,要在三千佳麗中,找到另外八位落陷星君。天道為示犒賞,每辨識一位星君,您便可得‘氣數’。氣數可用於法力,亦可轉化為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