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5頁)

出乎她意料的是,錢昭儀正坐在外殿裏,在做針線活。聽聞宮人稟報後,她手被針紮了一下,趕緊放下手中活計。

“臣妾給德妃娘娘請安。”

錢昭儀白胖的小手翻賬冊很是靈活,但做針線就顯得笨拙了一點。謝令鳶有點奇怪,按說她有宮女,自然是不需要親自動手做這些的。

再瞄了兩眼,發現錢昭儀是在改一件衣服,地上還有裁下的多余的布料,她就一條條地卷成絹花。

錢昭儀本來害怕她,然而想到那日禦宴,德妃還讓手下的小內臣救了自己,心裏一時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不成滋味。

虎豹行兇一事,導致她最近心裏都揣了心事,連堆笑都勉強。她迎了謝令鳶來坐:“德妃娘娘親自駕臨,不知是為何事?”

謝令鳶先牽起她的小手,摸了兩把:“十指連心,這都紮出血了,先叫宮人來上點藥吧。”

錢昭儀登時出了一身麻麻汗,德妃握著她的手,待宮人將金創藥送上來,竟然親自為她上藥……錢昭儀還不敢掙脫,只能一邊感覺指尖**,一邊擡頭望向大殿房梁。

謝令鳶一邊給錢昭儀上藥,一邊道:“我知道昭儀妹妹那夜受了驚,特意帶了禮物來看望妹妹。”

對於天府星君,登門拜訪也要合乎對方喜好。錢昭儀愛財,謝令鳶就送了一方水頭很好的四合雲紋玉如意。果然,錢昭儀聽了,眉頭都要稍稍舒展了一些,方才的麻麻汗也被迅速遺忘了。

她黑葡萄似的眼睛彎了彎:“謝娘娘美意,臣妾卻之不恭!”連客氣的推一推都沒有。

見她放下了些戒備,謝令鳶才道:“本宮今夜前來,是為了昭儀妹妹。那日禦宴上,虎豹肆虐一事,各方追責是少不了的。昭儀主持辦了這場禦宴,發生了這樣的事,必然也逃脫不了責難。”

話音甫落,錢昭儀的臉色就白了。黝黑的瞳仁裏,折射出惶恐。

這何嘗不是她這幾日擔心的問題?一旦被責罰,她會落得怎樣的境地?

落入泥淖的痛苦,錢昭儀這輩子不想品嘗第二次。她只想往上爬,有無數的財寶,有穩重的靠山,一輩子少受點苦。

謝令鳶觀察她神色,溫聲道:“本宮可以幫昭儀將功折罪。”

這麽好心?

錢昭儀帶了點警惕地看了一眼德妃,不知道對方存了什麽樣的算計。

“請娘娘賜教。”

謝令鳶將禦前一事講給她,尤其是北燕要從後宮挑女子去和親的事。

這個錢昭儀自然是聽說了,歷史上也不是沒發生過和親的事,比這屈辱的亦有之。男人其實大多是利益重於情義的,怎麽樣最合乎利益便怎麽樣做,不會考慮她們女子,所以錢昭儀並不為奇。

她爹虢國公不就是典型這種人麽。

她覺得德妃娘娘才是大驚小怪。

“若昭儀肯參加兩國比賽,贏了北燕,屆時論功行賞,就算虎豹一事追責,你也可以拿來將功折罪啊。”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

錢昭儀的大眼睛忽閃著,瞬間了悟。

她起身,施禮道:“謝德妃娘娘,替臣妾指了這條明路。”

她頓了頓,半是有點猶豫:“那日賬冊一事,多有得罪了,娘娘心胸博大海納百川,不與臣妾計較,臣妾銘感五內。”

斟酌著,最終還是沒敢太親近。她宮裏畢竟是有皇後安插的人。

謝令鳶走的時候,還不忘搶了錢昭儀的一朵絹花,完成【睹物思人】任務。她走後,錢昭儀將手裏改小的那件蜀繡秋衫,遞給了大宮女明珠:“拿去,燒了吧。還有這些絹花,燒幹凈點,否則下面收不到。”

“是。”明珠接過秋衫,離開了。

錢昭儀緩緩地坐回席上。

皇後雖說會保她,曹錢兩家政治聯盟,應該也不會背諾。但錢昭儀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押在皇後身上。

再穩固的聯盟——哪怕聯姻,夫妻,在利益面前,都是可以反目的。

從小到大,無論發生任何事,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所以,德妃說的擊鞠比賽,她必須全力以赴,爭取到出戰名額,將功折過!

*****

湊齊三位星君後,謝令去了儲秀殿。

比起麗正殿來看,儲秀殿顯得空曠簡單得多,珠簾、擺飾都被收了起來,顯得肅凈。室內熏的是薄荷香,十分清爽提神。

此刻,殿內燃著燈,謝令鳶、武明玦、聽音幾人正坐在一起……

縫制假胸。

對著武明玦,謝令鳶不需要多費口舌。德妃有令,要他比賽,武明玦焉敢不從。他把柄還在謝令鳶手裏呢。

雖然他更想去蕭懷瑾手下由將士們組成的馬球隊,對戰北燕男兒。

若說這世上,比扮成姐姐入宮、比日夜提心吊膽更淒慘的事,莫過於他還要梳著發髻,戴著簪花,綁著假胸,代表後宮女子出征打馬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