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4頁)

她怔然,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那這些已經如此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妙齡女子,又會是怎樣呢?

她放目望出去,內城規劃方正,巷道筆直——如很多女子的人生,從出生起,就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道路,和能夠到達的終點。

馬球場是皇城外接內城的一處寬闊廣場,以往京中王族子弟會在此舉行擊鞠或其他比賽。儀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抵達馬球場外時,日光正好。球場外,已經是圍了一圈人,約莫也有千余人的樣子。

謝令鳶走下輿輦,看了一圈賽點。它的構造有點像古希臘劇場,最中間的是馬球場,外圍坐席是三排階梯狀,視野比馬球場略高一點。

正中央的地方,設了禦座看台,以及敬天禮案。太常寺的人提前一個時辰就在此候著。

周圍攢動的人群,見到漢家儀仗後,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跪下見禮,山呼萬歲。

聲音振聾發聵,讓另一邊來的北燕諸人不由望向這裏。

圍觀諸人,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熱血澎湃,許是因為國朝許久沒有打過像樣的勝仗了,這次與北地最強勢的燕國,進行馬球比試,倘若贏了,將是何等鼓舞人心!

許多大戶人家中,連乳母和丫鬟都坐不住,紛紛陪著小姐公子出來觀戰。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國與國之間的比賽亦是戰爭,是以蕭懷瑾還要主持儀式。

在太常寺的奏樂中,蕭懷瑾上案前敬香,隨後,北燕使節之首睿王爺也上前敬香,雙方朝臣共同祈福,說三聲禮贊。

行禮之後,晉國天子身為東道之主,念了禮部呈上的祝辭。朗朗清辭,從他胸腔中發出,宣諸於全場,擲地有聲。

許多達官顯貴家的孩子,未曾目睹過天顏,如今遠遠看去,天子陛下一襲黑色勁裝,英姿颯爽,聲音堅定,更是讓他們有了必勝的信心。

奏樂停,三聲鑼響,擊鼓長鳴。

北燕的馬球將們一身赭石色胡服,騎著馬停在場邊。睿王爺慕容臨停在隊列前方,頭系藍白額帶,微眯起眼睛,看向對面的人。

蕭懷瑾穿黑色劍袖常服,衣緣處用金線繡了雲龍紋,騎在馬上,駐足漠然平視對方。他的身後,跟著他精挑細選的十個馬球將,如沉默的黑豹。

比賽一共是五節,每一節一刻鐘時間。

待兩方互相禮節性點頭,台上判官便吹響了哨聲,雙方縱馬躍入——

刹那間,從球場到外席,開始沸騰!

兩方馭馬而來的氣勢,如排山倒海,直直壓向對方——打敗對手的決心,睥睨對手的信心,馬蹄踏起的塵土飛揚,卷席之勢撞擊到一起!

外席上,北燕國趕來的宗女和晉國後妃們,分列兩席,涇渭分明。何太後為最尊者,端坐於正中央,四周侍衛林立。

北燕女子興致高昂,面上全無緊張之色,看在晉人眼裏,她們毫無女子端莊儀態,振臂高呼、喧聲交談,完全不將一會兒比賽的晉國後妃們放在眼裏。

“哈!殿下又進球了!”

“我北雁男兒體格健碩,怎是南人可比?”

“那當然,你看,阿不力的手都要比他們長!”

“王爺可是能夠與豺狼搏擊之人呢!”

歡呼聲傳入一旁坐席上晉國妃嬪們的耳中。何貴妃淡淡地睇過去一眼:“毛躁無禮,不得體面。”

鄭麗妃雖然看不慣何貴妃那端著的造作矯情樣,但也看不得別人在眼前囂張,幫腔道:“手太長,豈不似猿?呵,昭儀妹妹你看,這麽一說,他們黝黑黝黑的,還真有點像呢。”

錢昭儀以帕子掩唇:“興許……是沒錢?窮人家常勞作,容易黑。”

武修儀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終是忍不住道:“或許……是體毛長呢,遠看就黑了。”

韋無默侍立在太後身邊,聞言蹙眉:“竟然那般長,剪下來可以編辮子吧。”

幾道毫不掩飾的銳利目光瞪過來,鄭麗妃若無其事地撫了撫臉頰。一個北燕宗女皺眉,正要上前質問,何太後冷冷發聲道:“兩國比試,和氣第一,都不得無禮。”

她平視前方,深邃目光中辨不出情緒,卻散發出不得忤逆的氣場,讓北燕幾個宗女都面面相覷,噤了聲。

晉國這邊也不敢說話了,麗妃自知偏激的話是她帶起來的,卻是沖北燕女子拋了個媚眼,滿臉得意。

球場中。

蕭懷瑾的馬術確實十分了得,已經連進四球,騎馬沖在前方,與方寧璋配合得**無縫。

他運球的時候,北燕的勇士趕緊揮鞭而上,卻追不上那球。有人騎馬搶到方寧璋身邊,然而蕭懷瑾的傳球極是精準,方寧璋接到球,巧妙地避開了北燕的人。

滿場爆發出喝彩聲,晉國又得了一分。

第一局的比賽,在一刻鐘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