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3/7頁)

“……”竟然喂她狗?糧?

謝令鳶對著那肉沫拌飯,實在食不下咽。她憂郁地趴著,還是等晚上偷著回麗正殿,讓酈清悟喂她吧,好歹是她喜歡吃的……

她憂郁地趴著,在宮人的私語聲中,昏昏欲睡。

正午的烈日曬過去,又走了兩個時辰。

及至傍晚,霞光彌漫,白昭容才被人扶了回來。

仙居殿一片忙亂,宮人趕緊上前迎回主子:“娘娘,可要宣太醫來看看?”

白昭容擺了擺手,她面容蒼白,被扶到席上落座後,宮人撩起裙擺,不由發出驚呼。

謝令鳶從迷糊中醒來,也打著擺湊過去。抻頭一看,白昭容的膝蓋皆已紅腫,令人不忍卒睹。曲衷和琴語正跪在地上給她上藥。

“娘娘,禦前的人又來傳話了,是蘇大公公。”忙亂中,有宮人跑進來稟報道。

傳話之人是蘇祈恩。他是蕭懷瑾禦前之人,極受寵信,白昭容也只得親自起身相迎,又屏退了左右的宮人。

蘇祈恩進了仙居殿,通稟了晚上天子要仙居殿掌燈一事,而後微微蹙眉:“娘娘可是未休息好?”

白昭容跪了一天,臉上的桃花妝都脫了,更有幾分雨打殘花的病弱。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岔開道:“身子尚可。傳侍這等事,何必勞您親自走一趟。”

謝令鳶聽他們對話,默默想,白昭容還真是寵冠後宮,難怪那麽多妃嬪要嫉妒她。自己變狗這幾日,見的最多的除了白昭容就是皇帝,以前見皇帝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如這幾天多。

忽然,她身子騰空而起,卻是被蘇祈恩抱了起來,摸著狗毛:“娘娘何須如此客氣。在這後宮裏,能遇到昔年同鄉,也是緣分。再說,奴婢順道也來看看它。”

白昭容淡淡嘆息道:“你也不必那樣自稱啊……”

蘇祈恩仿佛沒聽到似的,蹲下-身子,把謝令鳶放回地上:“這樣有靈性,和我見過的一只狗可真像。”

又仿若自言自語:“奴婢想起剛入宮時,還是個雜役,飯都吃不飽,只能和狗搶食吃。有天我在吃飯,看到那只瘸了腿的狗瘦得可憐,就分了它一點飯食。再後來,它就經常叼著東西來分給我,我有什麽也會分它。您說,這狗是不是很有靈性?”

謝令鳶還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看見蘇祈恩,他長得有幾分陰柔美,然而並不令人覺得舒坦。大概是額角還留了疤的緣故,讓人看著他,就覺得心頭裏泛起苦。

他說和白昭容是同鄉之誼,白昭容乃五原郡人氏,後來因戰亂流離到了朔方城,莫非蘇祈恩也是北地邊關的流民,因種種無奈,而入宮為宦?

蘇祈恩輕輕拍打著她的毛,似乎感嘆般,“它還有個挺好聽的名字,據說是以前貴人養的,叫雪睛。有天它去禦膳房偷吃的,被宮人追著打,我幫它逃跑了,跟別人說沒見過它。之後很久都沒見到它,還挺想的。”

“有一天半夜裏,聽到窗頭有動靜,打開一看,窗外放了點吃食,旁邊地上還有血印子呢。它還記得偷偷回來給我送吃的。可是第二天早晨我出去找它,就聽說它被人打死了。”

“我悄悄將它埋了,聽說它以前的貴主也是住仙居殿,就埋在遊仙園外面的樹下。”蘇祈恩說著,眼睛有些隱隱泛紅,隨即很快收了。

謝令鳶被摸著毛,心緒復雜——沒想到肅殺美貌的蘇公公,心中的白月光竟然是一條狗?

蘇祈恩宣了禦前旨意,沒有多逗留便離開了。他走後,白昭容膝蓋上好藥,坐回妝台前梳妝。

燭火亮起,照明了鏡台,映出她的面容。

她畫的是十分顯氣色的桃花妝。

及至入了夜,仙居殿燈火明亮,復又恭迎禦駕。

謝令鳶百無聊賴,依舊趴在床榻邊。身為德妃,卻要看著白昭容跟皇帝秀恩愛。可想而知,後宮的女子,大概都要嫉妒死了。

蕭懷瑾今日下朝後去過麗正殿一趟,依舊沒有看到德妃蘇醒。

他心頭壓著擔憂,來了便躺在榻上,聽白昭容彈箜篌,微微的嘆氣聲,夾雜在縈繞的琴聲中。

他半閉著眼睛,忽然道:“婉娘昨夜講到,玉隱公子幫朝廷收回了嘉西關,大捷告勝,後來呢?”

白昭容松開了琴弦,起身走到榻前,雲紗披帛在地上拖曳。“後來,他便在城中聽曲兒去了,可是嘉西關的百姓,都很感激他,紛紛攘攘走到大街上,想要見一見、送一送他。”

蕭懷瑾睜開眼,伸手拉過她。白婉儀淡淡一笑:“街上看他的人實在太多了,害他不能去聽嘉西關最有名的樂姬唱曲,只能掃興而歸。那樂姬十分哀慟,追出去求玉隱公子提一幅字,說是瞻字如見人,此生也值了。玉隱公子大笑,就為她提了兩句詩。”

蕭懷瑾伸手,挑了挑燈花,那燈燭噼啪爆開,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墻上,便是一晃。他似追憶道:“英雄美人,也如青梅竹馬少年夫妻一般,是一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