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3/3頁)

這話說出來,就是故意給曹皇後惹不痛快了。果不其然,何貴妃聞言,眉頭緊蹙,到底是教養在,諷刺的話沒出口。

謝令鳶已經“哎呀呀”地從蕭懷瑾身上爬起來,跪地謝罪道:“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

她早看準了蕭懷瑾心善,不會計較這些。

果然,蕭懷瑾擺擺手:“罷了,今日興致都……好……?”

他話含在口裏,眼神直直地看向武明玦。

“愛妃這發髻……”

他方才記得武修儀坐在他面前時,發髻從他這裏看過去是偏左的。他剛剛還困惑了半晌。怎麽忽然又偏右了???

武明玦嘴角一抽,摸了摸頭上的墮馬髻。

……他是以他的方向梳了偏左的墮馬髻,看在蕭懷瑾眼裏,自然是往右的;而他姐姐是從對面的方向梳的墮馬髻,看在別人眼裏,則是往左的……

天辣,他們兩人的發髻,是反的!

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可如今,武明玦總不能把發髻拆下來重新梳啊,發髻要拆要梳可要半個時辰呢!

不止是他,謝令鳶也是欲哭無淚。

連貴妃和麗妃也馬上意識到了古怪,是啊,這發髻怎麽一轉眼就反了呢?兩個人心中飛速盤旋著念頭,卻不約而同一起打起了掩護,幹笑道:“陛下,瞧您醉的,怎麽這都糊塗了?”

聽她們輕笑,蕭懷瑾拍了拍腦袋,心想,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吧?

然而看到白婉儀在,他又忽覺興致倍增,是心曠神怡的高興。他沖白婉儀輕輕招手:“婉娘,坐過來。”

蕭懷瑾右手邊是貴妃,左手邊是麗妃、德妃、武修儀。於是,白婉儀便去了貴妃身邊,溫吞吞看了眼武明玦,微微一笑,意味不明:“武修儀,怎的不坐?”

——這殿裏,似乎還有一個“武修儀”。在哪兒呢?

白昭容悠然而坐,優雅地端起酒杯,晃動著杯中的酒,酒面映著燭光粼粼,碎光也映入了她的眸底,在漆黑的眸子裏一閃而過。

她的目光細微緩慢地,從屋子的每個角落掃過。

武明玦已經又坐回了德妃身邊,知道他姐姐就在屏風後,不由冷汗涔涔而下,只覺得這一夜,比北燕二十萬大軍圍城還要驚魂——他怎麽就偏偏遇上了皇後的手諭呢?

而蕭懷瑾已經又飲了一杯酒。見白婉儀來了,他興致高昂,拿起酒壺倒酒,發現壺中已空,幹脆起身繞到屏風後,親自去取酒:

“今夜難得齊聚,婉娘,朕給你嘗……嘗……嘗……恩?”

蕭懷瑾大著舌頭,站在屏風後,目瞪口呆看著武明貞站在那兒……

而武明貞替他取來了酒壇子,輕輕一笑,送到他手裏。

蕭懷瑾迷迷瞪瞪,看著她往左梳的墮馬髻……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酒。

他暈頭轉腦地走回屏風前,擡起頭思考了片刻,又困惑地看了武明玦一眼:“奇怪,你發髻怎麽又變成右的了?”

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這到底是什麽鬼發髻啊??

越想越亂,蕭懷瑾幹脆扶著頭,擺了擺手就往門外走去,他要把心交給風,讓風吹透它!

皇帝走出了天輝殿,這本該是最好的時機,武明玦可以盡快離去。然而,貴妃、麗妃、白昭容都還大喇喇地坐在宮裏呢。

尤其貴妃和麗妃的眼神,瞄著謝令鳶,明晃晃地寫著:你不給個解釋?

短短片刻,謝令鳶面臨著她的人生抉擇之最。可是,不待她想好怎麽辦,白昭容已經替她做出了抉擇。

白婉儀冷冷一笑,伸出纖纖玉手,那皓腕之下,卻蘊著不小的力量,猛地將黃花梨木的屏風掀翻!

“砰”的一聲,屏風重重摔在地上,武明貞站在屏風後,身影明晃晃。

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貴妃和麗妃當即便明白,懷慶侯孿生姐弟,此刻都在她們面前!

——以及京中閨秀人人稱道的懷慶侯世子,正穿著和他姐姐一模一樣的妃嬪常服,混在這裏!

究竟哪個是他?

三人都是聰明人,一瞬間,想到武修儀入宮這半年來,那高得不正常的身材,那嘶啞難聽的嗓音,頓時心中都生出了麻麻的涼意。

她們目光一致望向謝令鳶——德妃,是知情之人,卻替懷慶侯府隱瞞了這樁事。

此乃死罪!

謝令鳶腦海中空白了片刻,武明貞已經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正要開口承下這一切,安撫住眾妃嬪,蕭懷瑾的腳步聲卻又在外面響起,隨即跨入門檻:

“發生了什麽?朕似乎聽到有什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