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第2/3頁)

倒沒有別的,只是像他這樣巫力極高的人,一旦靠近皇宮,就會立即被布陣之人察覺。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少司命沒再入宮。總歸是有別的辦法——他與大司命是姐弟,而血親之間,只要行之有術,即便相隔天涯,亦可以進入彼此識海。酈清悟曾經在小時候進過蕭懷瑾的夢境,就是這個道理。

少司命避開四方陣,很輕易地進入了林昭媛的識海中。

白霧褪去,她的識海邊緣一片混亂——全是人。

形形色-色的人,像是置身於汪洋人海,他們在長河飛逝中掠過,面孔又都是模糊的。

再往裏走,進入了更深層的識海,四下也逐漸清晰。

地上鋪著紅毯,紅毯兩側許多奇裝異服的人,舉起發著彩光的板子,上面畫著陌生的如字符般的花紋,紅毯盡頭是一片璀璨星光,許多袒胸露背的女人,笑得嫵媚且風情。

林昭媛的識海,仿佛是天外異國,充斥著連《伽藍記》《西域記》都沒有的奇異景象。

這光怪陸離的盡頭中,德妃——少司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謝令鳶回眸一笑,眼神明艷且犀利。

而林寶諾回以一笑,毫不客氣,像後宮爭寵,卻比後宮之爭更有兩分銳氣。

接下來一片寂靜,高台上一襲曳地裙的女子朗聲道:“下面宣布金嘰獎最佳女主角,是——”

就在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林寶諾忽然眼前一黑!

少司命跟著眼前一黑。他在黑暗中站了半天,當識海中再度明亮起來時,視野裏已經變成了晉國的宮廷。

這就是林寶諾的前世今生。

她似乎以為這是什麽真人秀,心平氣和地陪著身邊的宮女內侍玩了半天,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的識海中,彌漫起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連少司命也感受到了。

這恐懼不僅僅因為她來到了陌生的世界,成為皇帝的妃嬪。更因為身邊的宮女和主事公公,隨時能對她痛下殺手。

“你既然繼承了大司命,就要完成她沒來得及做的事!”他們冷冷地警告她,聲音裏是滲血的漠然。林寶諾的臉白了,海東青從窗外飛進來,她動作僵硬地伸手,從它嘴裏取下信。

“我……成了九歌之首,我是主角,我的使命是為北燕皇室盡忠,殺掉九星……”

她不斷地自我寬慰,又自我懷疑。

“不對,九星才是正途,我被人挾持,我不是主角……”

少司命聽到了她內心的困惑。

——她和謝令鳶,到底誰才是正義?

她們倆究竟誰才是被上天眷顧的主角?

林寶諾在這樣的矛盾和掙紮下,總是痛苦著。直到對九星動手,使她們昏迷,她也因事跡敗露而被軟禁,卻似乎松了口氣。

終於不再被人挾持、行害人之事了。可心情又悲愴,她來這裏的意義是什麽?就是為了做犧牲品,去陪襯旁人的嗎?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你知道我遇到了什麽?你以為我想穿啊!鬼知道我怎麽這麽倒黴,莫名其妙來這裏,說不定就是你害我的!”她被軟禁,沖著謝令鳶崩潰大喊。

——“確實……有可能是這個原因吧。”她對面的謝令鳶一臉疲態,還流露隱隱的愧疚:“我會幫你活下去。咱們從上輩子掐到這輩子,也該膩了。希望你……不要把心泯滅在宮鬥裏。”

她們在宮中爭吵,卻最終平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曾經相識的兩人,成了彼此的安慰。

識海中光陰不斷流逝,宮裏出了亂子,白婉儀行刺皇帝失敗,謝令鳶被貶斥出宮。林昭媛亦被放出宮,對外稱送去了抱樸山上修行。

她傷痕累累,踏出宮門的一刻,眉目卻由衷地舒展開,閉上眼睛,擁抱這來之不易的自由——從身到心的自由。

後面她的識海裏,總是天朗氣清。她似乎經歷了在這個世上最美的一段行程。

她們追尋蕭懷瑾,路上救了樂平趙氏的庶子,親眼見了嫡庶之別。

靠近長留郡的附近,酈家人半途殺出,為了解救眾人,她使出大司命的巫術,正得意,卻見所有人動作慢如蝸牛。

也因動用了大司命的能力,北燕察覺到了她們的行跡,一路跟蹤。

忘了從什麽時候,她沒再把謝令鳶當做心底裏下意識要比較的人。

去煌州的路上,發現被劫持的何貴妃,她和謝令鳶第一次攜手演戲,竟然配合得**無縫。

少司命聽見了她的想法——不愧是和她爭了二十年的人,最懂得彼此,在無形當中,也能夠交付最深的信任。

並州時,她被睿王爺和自己逼迫,將謝令鳶她們引入圈套。黎明前的黑夜漫長,她絕望痛哭,卻又在晨曦初起時下定了決心——相信她們,可以救她。

第一次面臨威脅時,沒有因恐懼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