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莫鋮,請對我仁慈一點

第一年的初雪,莫鋮沒能吻到許諾。

但第二天,許諾頂著腫得通紅的眼睛,看到一如既往站在樓下等她的莫鋮,心還是莫名地松了下。她還是有點依賴他,這世界最可怕的事就是習慣,把一個人慣成習慣,慣到最後,無疑她就離不開他了。

許諾有點拔不出來了,她太久沒感到這樣炙熱滾燙的溫暖。阿公在小春城,媽媽在白城忙碌,爸爸成了別人的爸爸,每天走過那麽多路,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只是一個莫鋮,嘻皮笑臉站在身邊,阿諾,阿諾地叫。

“阿諾,你今天有沒有喜歡我一點點,比昨天多一點?”

“沒有,一點都沒有。”

可晚上回去,躲在床上,許諾閉著眼睛,嘴角會不自覺揚起,其實還是會多一點。

許諾有點怕了,怕愛情。愛情來了,她的喜怒哀樂圍著莫鋮轉。

她怕,怕成為像媽媽那樣為愛情沒了自己的可悲女子。

時間一天天過,大二上,天氣漸漸轉冷,許諾的心卻越一天天被捂熱。

她看到那個穿著淺綠色風衣,邁著長腿走過來的大男孩,心會漏掉一拍,真是個騷包!大騷包!可那麽多人在看他,他卻只看著自己,當他帶著孩子氣的笑容一路小跑過來,許諾又不能免俗地有些小得意,這個人,喜歡她呢。

許諾越來越拿莫鋮沒辦法,她躲不了他,也阻止不了自己不經意想起他。

天氣預報說初雪不遠時,許諾變得焦躁,她明令禁止莫鋮跟她一起上圖書館,說影響學習。莫鋮叫苦不叠,還跑去問趙亦樹,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事得罪了許諾。

他是當局者迷,趙亦樹卻看得明白。

他在三樓書庫找到許諾,許諾站在窗後,望著外面蔚藍如洗的天空,無意識擺弄那塊小木塊。微風拂過紗質窗簾,一下又一下,她若隱若現,就像一只隨時會飛走的白鳥,可眼神又是纏纏繞繞的糾結。

這是依戀的眼神,趙亦樹走到她身邊,她不想說話,他也不開口,就安靜陪著。

直到許諾輕聲問:“趙亦樹,你喜歡過人嗎?”

趙亦樹想了好久,搖頭。

許諾笑了,很輕,卻似乎千言萬語,她說:“喜歡一個人是件很美好的事。”

“那你還躲著他?”

“我害怕。”許諾說。

只有在趙亦樹面前,許諾才能坦然自己的恐懼。

她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愛變成愛過,也怕愛錯,怕莫鋮是另一個許淮安。

許諾自嘲地笑了:“我是個自私又小氣的人,我的感情只有這麽一點點。就這麽一點點,我還舍不得,擔驚受怕,怕那個人不值得。”

“這樣……”趙亦樹想了想,“我幫你試試。”

十二點,圖書館草坪木棉樹下見。

趙亦樹用許諾的手機給莫鋮發了條短信,然後關機,帶她到他二樓單獨的學習間。

窗戶正對著著草坪,下面一覽無余,許諾恍然了。

莫鋮很快就來了,神清氣爽,牛仔,靴子,黑色中長款薄風衣,手插在口袋裏,很瀟灑地倚在樹旁。許諾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彎著嘴角,很愉悅的樣子。

“你很少給他發短信吧,他很開心。”

“嗯。”許諾點頭,她對莫鋮,確實不怎麽好,也鮮少回應過他。

十分鐘後,莫鋮打電話,似乎聽到關機,有些迷惑。半小時過去,莫鋮還是沒等到人,拿起手機,沒說話的應當是打給許諾,有聲音的大概是打給別人,似乎在找人,趙亦樹也接到莫鋮電話,問有沒有看到許諾。

他已經等了二個小時,手機關機,人沒來,要是別人,大概以為爽約早就走了。他卻一直等著,焦急地走來走去,不斷打電話,好像許諾不來,他就不走。

挺傻的,他不是這麽不聰明的人,許諾心有些堵,說:“今天挺冷的。”

確實冷,今年的第一場雪要來了,這幾天在降溫。這樣的天氣,在室外吹風很容易感冒,何況莫鋮穿得不多,他一向要風度不要溫度。許諾看到他臉都白了,冷就回去,等什麽等,這個笨蛋,不就一條短信嗎?

四點了,他已在樹下等了她四個小時,沒敢離開一步。

許諾早就坐不住了,不斷望向門,她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趙亦樹拉住她:“你想好了?”

許諾踟躕了:“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只清楚,她看不下去,她看不得莫鋮在樓下孤零零地等著,看不得他不斷打電話滿世界找他,看不得他被風吹得唇都白了。

“你沒想好,就不要下去,他不需要同情。”

“我……”許諾的眼圈兀地紅了,這一瞬間,她積累的情緒爆發了。

趙亦樹證明了,莫鋮值得,可自己呢,喜歡他嗎?她靠在墻上,從喉嚨底堵到心底,為什麽自己是這樣的人,膽小自私,患得患失,一點都不美好,就算和莫鋮在一起,也給不了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