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它像一聲嘆息揉進許諾驚恐的眼淚,成了後來日夜疼痛的一根刺

確定關系的第二天,莫鋮光榮地感冒了。

也難怪,畢竟吹了半天的冷風,委委屈屈給許諾發了短信,感冒,難受。

許諾心中有愧,去看他,這是她第一次來男生宿舍。

莫鋮蓋著棉被卷成一團病懨懨地窩在床上,一看到她,眼睛卻亮了,沖舍友喊:“我家屬來了,還不快過來請安!”

許諾臉倏地紅了,舍友們卻很配合,手拉手排成一隊,喊——

“少夫人好!”

“少夫人再見!”

喊完,兩分鐘集體消失,說不能打擾少爺的美好時光。

許諾大窘,莫鋮卻很得意,果然是兄弟,還拉開被子,熱情地邀請:“阿諾,你進來,暖和。”

許諾懶得理他,找了張椅子坐下來,莫鋮觍著臉說:“那你坐過來點。”

許諾坐過去一點,莫鋮又說:“再過來點。”

黑亮的眼睛全是笑意,許諾不動了,這家夥壞心眼可多了,她問:“吃藥了沒?”

“吃了,你放心,沒事。”莫鋮說,嗓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坐著同許諾說話,就不時揉了下太陽穴,看得許諾心一緊,微微傾身:“怎麽了?”

莫鋮嘴角勾起,順勢湊上去,唇貼在她唇上,趁她失神的瞬間,摟住她的腰,含著她的唇,溫柔地吻她。直到許諾推開他,他才一臉意猶未盡放開,狡黠地說:“都跟你說要坐過來,你看,逃不掉吧!”

許諾的臉有點燙,紅著臉嬌嗔道:“你就不怕感冒傳染給我?”

“就是要傳染給你,”莫鋮毫無愧意,“同病相憐,你才懂我的痛,會心疼我。”

“……”許諾不理他,卻也沒拉開距離,坐在他身邊,隨手拿了本書看。

是楊絳的《我們仨》,她看書一向認真,垂著眼眸很專注。

宿舍就兩人,一下子就靜了,莫鋮忍了會兒,淒淒涼涼地唱起歌:“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許諾莞爾,但仍不說話,莫少爺不滿了,很可憐地問:“阿諾,你是來看我的,怎麽都不看我?”

許諾擡頭,瞥了他一眼:“夠了嗎?”

莫鋮笑了,又說:“再施舍我一眼?”

許諾:“……”

這次許諾是真的不理他了,莫鋮無奈,靠著她,心裏又極喜歡她這沉靜偎依在身邊的模樣,挑起她的一縷長發,卷著手指玩。

兩人雖剛成為男女朋友,但畢竟認識這麽久,又天天見,就像捅破了一張紙,親昵得極為自然,像早該如此。氣氛雖是安靜,他們卻像泡在蜜裏,一個看著書,一個人玩著她的發。直到許諾像終於想起身邊還有個人,指著書裏的一句話,示意莫鋮看。

從今以後,我們只有死別,不再生離。

許諾眼似秋水,望著莫鋮,輕聲問:“好不好?”

眼神那麽輕,又那麽重,情意那麽淺,又那麽深。

莫鋮心一軟,手覆在她手背,她的手很小,莫鋮幾乎把她包著。

執子之手,與子一生,莫鋮湊過去,輕輕地吻了她的嘴角,蓋章般,他說:“好。”

從今以後,我們只有死別,不再生離。

其實兩人變成男女朋友,並沒有什麽變化。

只是莫鋮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許諾的手,用娘家團的話來說,就是沒臉沒皮不知羞恥地秀恩愛。

許諾對莫鋮依舊不冷不熱,但盈盈秋水,都是望向他。

莫鋮樂壞了,手牽手走在一起,年輕的心怦怦地跳動著,全是蓬勃的愛意。他多想親親她抱抱她,奈何他的諾,是個高冷的人兒,這已是恩賜,其它只能靠偷襲和智慧。還好,少爺從不缺智慧,也一直堅定地走在不要臉的路上。

這樣到了大二下學期,六月,趙亦樹畢業,回白城。

臨走時,向兩人告別,他說:“我希望我們都來日方長。”

話雖如此,許諾卻覺得,可能會很少再見。

多少來日方長,最後變成再見無期。許諾有些傷感,她想,她和趙亦樹可能變成那種通訊錄找得到,但不會再去聯系的人。有些人,就是這樣,陪過一段路,過去了就過去了。

莫鋮開玩笑說:“親這樣戀戀不舍地想著別的男人,你男朋友會不開心的。”

許諾打了他一下,他又安慰她:“等我們回白城,就去找亦哥。”

許諾搖頭,莫鋮不懂,人與人需要一條線連著的。親人間有血脈,情人間有情意,她和趙亦樹,什麽都不算,甚至連朋友不大像,有的只是知己般的相知。這條線很難得,但要斷,也很容易。

不過她還是感謝趙亦樹,如果不是他,她不會鼓起勇氣,和莫鋮在一起。

這一年暑假,許諾沒有回小春城。

阿公年紀大了,身體不是很好,媽媽前陣子把他接到白城休養,許諾準備回白城。可把莫鋮高興了,還沒放假,就拉著許諾計劃要去哪去哪。許諾煩不勝煩,把他的腦袋推開:“我要陪阿公,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