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擁有溫暖明亮的人生(第2/6頁)

當時他和杜小十的定婚消息在報紙網絡各大媒體到處都是,他卻滿世界找許諾,問遍了所有人,有好事者還打電話去問蘭清秋和許淮安。

蘭清秋看到報紙,恨恨說:“告訴他,阿諾死了!”

一時只是氣話,只是想和莫鋮再無糾纏,離這個瘟神遠遠的。許諾碰上他,就沒攤什麽好事,反而受了一身傷,另一方面,蘭清秋看到女兒生死未蔔地躺在重症房,他卻花團錦簇在定婚,她恨,恨不得莫鋮去死,代許諾受這一身的罪。

當初報道那場事故的記者也頗不負責任,這只是個小小的社會新聞,上報也只是個豆腐塊,他打了幾個電話,聽了傳言就寫上去,流言就這樣傳出去,許諾死了。

趙亦樹來看許諾,看到她連呼吸都要靠機器。

他一直很自責,身為朋友,卻從來沒有幫許諾做過什麽,一步錯步步皆錯,最後只看到許諾遍體鱗傷生死不明地躺病床上。

莫鋮來追問許諾下落,他幾乎是泄恨地說,許諾死了。

理智上,他也不希望兩人再糾纏,他們之間的事非太多了,也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只是就走到那樣的地步。

看到莫鋮萬念俱灰的樣子,趙亦樹也猶豫過,不過他真心不想許諾再受到傷害。

這一切,許諾一無所知。

她的記憶停留在漫天飛雪的那一刻,停留在她清晨醒來,莫鋮人去樓空,留給她一座空房的絕望中,停留在她披頭散發穿著拖鞋去找他,卻在報紙上看到他和杜藝靈定婚消息的打擊中,停留在她沒帶鑰匙進不了門,打他電話,他已經刪了她號碼說不再見的殘酷中,停留在她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不睡等了他三天三夜最後昏過去,不得不相信她失去他的幻滅中,她停留在他的報復裏,活在這是一場局的痛苦裏……

許諾在醫院治療了半年,這半年難得父母在身邊,父慈母愛,可誰也無法治愈她的心傷。

她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又活在莫鋮給的噩夢中。

身邊沒人告訴她莫鋮的消息,她也不想去打聽。

她身在異鄉,除了父母醫生,誰也不認識,也不知道找誰訴說,身體的痛有藥可以醫,可心裏就像被捅了一刀,無藥可醫,潰爛不堪,越擴越大,越來越痛。

許諾以為她會好起來,卻又一次低估了她對莫鋮的感情。

她是愛他的,毫無保留,不顧一切地愛了。

深愛一個人,原來這麽痛苦。

她想讓爸媽放心,努力地笑,努力地吃飯,努力地去做康復,可敵不過心中的絕望一波波襲來。

那半年,她戴著夾板,趴在床上不能動,唯一能活動的就是她不受控制的腦袋。

她總是想起莫鋮,想不明白,想到頭痛,想到眼淚流出來,她對無措的蘭清秋說,媽,我好痛。

打了藥,好點了,可她還是痛,她沒理由哭了,憋著,憋到最後,總是想,要是死了就好了。

她是勇敢的,卻被折磨得形銷骨立。莫鋮就像一個逃不出的詛咒,她被他說中了,以前她習慣他,如今她習慣愛他。

後來,趙亦樹來看她,他出國做一個學術交流。

她才知道,她的朋友趙亦樹原來是個非常厲害的催眠大師,是這方面的專家。

趙亦樹要走時,許諾下了很大決心,問:“趙亦樹,你能催眠我嗎?”

她想忘了莫鋮了,人生有一個他,真的太痛苦。

她怕她走不出來,永遠活在他給的陰影裏。

她不是突發奇想,她想了很久,每個人都有獲得幸福的權力,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忘了他,鳳凰涅磐般重新開始。

許諾在康復後接受了趙亦樹的催眠。

那時,因為病痛失眠,她瘦得變了形,完全沒有一個年輕女孩的神采。父母並不是很支持她這樣做,但也想女兒能好起來。他們驀然發現,雖然身為父母,這幾年對她卻並無多盡責。

許淮安和蘭清秋就在門外,瘦弱的許諾躺在椅子上,脆弱不堪,閉著眼睛呢喃著近乎夢囈,她說:“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擁有溫暖明亮的人生。”

她想有愛她疼她的父母,像小時候那樣,沒有錢,但很開心,但他們離異了。

她想有一個愛她的戀人,像她這樣拔掉刺,傾盡所有去擁抱他,最後被騙了。

她一直想有個家,她和莫鋮的家,可能將來她和莫鋮會有個漂亮的孩子,或許不只一個,也許是兩個甚至三個,因為他們有滿滿的愛想給他們。她幻想過,她從來沒有跟莫鋮說過,但她偷偷幻想過他們的未來,就在他給她的房子裏,就在他懷裏。

可這一切都沒有了,都是假的。

許諾流著淚說:“趙亦樹,我想忘了他。”

她要忘了莫鋮,徹徹底底。

她已無力自救,她已走不出他給的絕望,她只能靠外力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