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五九章(第2/3頁)

趙妧垂著眸,睫稍顫了顫,輕輕“嗯”了一聲。

趙衍道:“眼下是戰時,一切從簡,且外頭又多流寇,妧妧此去濟南,有雲簡與侍衛陪著我也能放心些,就當作是接親了。”

沈奚笑道:“也好,還是趙大人考慮得周到。”

他頓了頓,對趙妧道:“七月中旬想必是西北軍資軍費籌備最緊要的時期,我到時公務纏身,想必不能如時雨一樣騰出空來送二位。”說著,自一旁的婢女手裏接過酒壺,又滿上一杯,遞給趙妧,“這杯酒算是沈某敬二位,權當是餞別了。”

趙妧聽了這話,一下子擡起眼來看向沈奚。

雙目裏像盛著一碗盈盈清泉,似是想說什麽,卻終是垂下眸去,自沈奚手裏接過酒盞,低低地應了聲:“好,多謝沈大人。”

沈奚於是舉杯道:“那沈某便祝二位此去迢迢,不念歸期,蓬萊路遠,不念往昔,燕婉良時,恩愛不移。”

說著,率先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顧雲簡與趙妧沉默了一下,也與蘇晉一起將酒飲盡。

蘇晉看了沈奚一眼,笑道:“既已吃過酒,我與青樾便不多留了。”說著,兩人一起向趙衍對揖過,折身就要往外頭走。

方至門檻處,顧雲簡忽道:“二位大人留步——”

他似是有些難以啟齒,猶疑了半晌才道:“二位大人的墨寶聞名京師,阿妧她,她自小好詩書,前一陣還與我說,想求一副二位大人的字,今日下官唐突,便替阿妧開了這個口,也不知沈大人與蘇大人可否為阿妧各提了一句話,她日後帶去濟南,也好留著當個念想。”

蘇晉笑道:“這卻好說。”

顧雲簡一揖謝過,看了立在身旁的婢女一樣,那名婢女會意,隨即呈上來兩柄折扇。

折扇的扇面是空白的,只有右下角點著三兩枝桃花。

蘇晉想了一下,先提了筆,寫了一句“漠漠一江風雨。江邊騎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沈奚看了這折扇,沉默了一下,也提了筆,寫的是“掃卻石邊雲,醉踏松根月。星鬥滿天人睡也”。

寫完後,又笑盈盈地與顧雲簡道:“整個京師墨寶最好的不是我與時雨,你好歹是都察院的禦史,等要走當日,去跟柳昀求一幅字,看他可願給。”

顧雲簡聽了這話,嘴上應是,心裏卻想著沈蘇二位大人好歹好說話一些,跟柳大人提與公務無關的話,他怎麽敢?

蘇晉與沈奚再與趙衍一點頭,由顧雲簡引著往府門去了。

二人方走至外院,忽聽外頭小廝顫著聲高喊一句:“太子殿下駕到——”

整個趙府聞聲嘩然,須臾間,只見赴宴的賓客女眷一下子全都湧到前院來準備參拜,蘇晉與沈奚擡目望去,朱南羨正自府門走下台階,見了他二人,愣了一下問道:“你們這就要走了?”

因這廂裏裏外外都跪著人,兩人還是與他行了個禮,蘇晉道:“回殿下,是,部衙裏還有些事,臣與青樾趕著回宮去。”

朱南羨點了一下頭:“那好,我……本宮去跟趙衍道個賀,立刻就出來,你且等等本宮。”

說著,往內府走了兩步才似是反應過來,與周圍跪著的人說了句:“平身。”

一眾人等起了身,見沈尚書與蘇侍郎要在此等著太子殿下,連忙退得遠遠的去了。

蘇晉這才想起這一路來記掛的事,問沈奚:“你方才說年初嶺南軍資軍費的賬冊出了問題,可這本賬冊做好後,我還在都察院,是我與錢月牽一起核查的,後來呈給柳昀,他也仔細看過,都不曾察覺任何不妥之處。”

沈奚道:“我正要與你說這事。”他想了想,“這賬本明面上是沒有任何不妥的,花費銀錢的數目是對的,各物資的價錢也是對的,從兵部那頭核過來的數目還是對的,獨有一樣奇怪——賬目裏,沒記清楚究竟買了多少物資。”

蘇晉皺了一下眉:“我沒聽明白。”

沈奚道:“打個比方,我給你十兩銀子,你拿著十兩銀子去買一兩銀子一袋的鹽,買了十袋回來。然後你就會記賬,物資是鹽,單價一兩,買鹽十袋,共費十兩銀子。這看起來沒問題對麽?可是,這賬目裏的一袋鹽究竟有多重你寫了嗎?是一兩還是一斤?我怎麽知道我這十兩銀子是買了十兩鹽還是十斤鹽呢?

“年初嶺南軍資的賬冊就是這個問題——許多計重物資的究竟買了多少沒有寫明白。”

蘇晉道:“這個柳昀其實提過,我與錢月牽還自兵部那頭借了他們的物資記錄來看,那裏是計了重量的,隨後又算過一回,仍沒有任何差錯。”

沈奚道:“有一種情況——如果,有人拿銀子合在戶部的銀子裏買了物資,在兵部清點物資前,又將這筆多出來的物資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你們這樣是查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