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九六章(第2/3頁)
“他得江山是因蘇時雨,那麽,只要將蘇時雨變作我們的籌碼,就可借此來對付十三。”
投射到棋盤上,更直觀地說,就是要把屬於蘇晉的這枚白子,變成一枚黑子。
柳朝明道:“對付蘇時雨有三點。”
“第一,她是權臣,若要令她落馬,首先要有一樁分量足夠重的大案。‘相禍’不能用,那麽現有的案子裏,只能是安南行商案。”
關於安南行商案,柳朝明知道全部內情,再佐以當年朱景元與朱沢微查蘇晉身世時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糅合在一起,有先帝在上,不怕人不信。
“第二,封鎖消息。”柳朝明指向“沈奚”與“朱南羨”,“蘇時雨的勢力在朝野之中盤根錯節,一旦事發,即便我能殺一儆百,以先帝之名壓下異聲,但難保他們私下不會尋朱南羨與沈青樾之助,一旦朱南羨提早回宮,亦或沈青樾半路折返,我們都將功虧一簣。”
朱昱深道:“消息大致上走兩條路,一,軍用急函,二,通政司。其余的各部各寺雖有自己的路子,總脫不開這兩個衙司的眼線,不過,蘇時雨不一樣,她權力太大,她的人,總有法子將自己的消息遞出去。”
“是。”柳朝明點頭,“但如今通政司的左通政叫周萍,此人與蘇時雨有十年交情,很得她信賴,這一點朝野上下都知道,用他將消息暫且掐斷數日,應當不成問題。至於軍用急函,兵部陳謹升是殿下的人,右侍郎何莧,我會拿他開刀。”
柳朝明說到這裏,蹙了眉:“棘手的是第三點。”
“蘇時雨不會任人宰割,即便我憑‘證據證人’去拿她,她一定不會就範。文臣沒有領兵權,但金吾衛一直暗中保護她,雖我得錦衣衛,兩廂僵持,她也不會落入我們之手。”
“因此只有一個辦法,先拿人,再造聲勢。且不能明目張膽地抓,要出其不意,防不勝防。”
也就是說,先困住蘇晉,再把指向她的罪名與證據擡出來。
屆時若有文臣質疑,擡出先帝之名,以當年朱景元查蘇晉身世時的“證據”鎮壓便是。若親軍衛,尤其是金吾衛質疑,一來,他們會顧忌蘇晉安危,不敢動手得狠了;二來,柳朝明以‘正當理由’拿人,他們出師無名,只能以急函傳向歸途中的朱南羨請命,可消息被封鎖,急函不會立刻有回音。
朱昱深也擰眉深思了片刻:“蘇時雨聰慧異常,你說得對,如何令她防不勝防,這才是最棘手的。”
柳朝明道:“此事且容我細想。”
他拾起兩枚黑子,替換掉“安南行商案”與“蘇時雨”兩顆白子,“今日是八月二十,九月十日前,我定將蘇時雨困住。”
朱昱深點頭:“好,此事就交給你。”
他又看向棋盤。
局勢較之先時已好了許多,三白四黑。
黑子中,除了朱昱深與柳朝明,另兩枚是用來令蘇晉落馬的安南行商案以及蘇晉本人。
但,如果單單只有這四枚黑子,他們的勝算仍然不大。
朱昱深沉吟半晌,從棋簍裏取出一枚黑子,替換掉“朱南羨”身邊,那枚象征著“天下兵馬權”的白子,“既然一切都要在這百日內塵埃落定,那麽在這百日之中,我有辦法分散朱南羨手裏的兵權。”
具體怎麽分散他沒說,但柳朝明知道,這就是安南行商案中,“不知去向”的萬萬兩白銀的用處了。
朱昱深又拿起另一枚黑子,放在了那枚屬於“正統之名”的白子旁,言簡意賅道:“朱十七在我手上。”
兩年前,朱南羨出征前夕,為了歷練朱旻爾,將他分去了安慶府駐地。晉安二年,龔荃整合援軍征伐西北,朱旻爾隨軍北上,但此一役太重要,他怕添亂,並沒有抵達涼州衛,而是留在了西北與北平之間的邛州。
邛州衛都司都指揮使,其實是朱昱深的人,因此只要朱昱深一句話,就可將朱旻爾扣下。
而大隨祖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只要十三十七這兩名嫡系不在了,那麽從上往下數,朱憫達與朱二皇子早已身隕,朱稽佑已被貶為庶人,行四的朱昱深為最長子,正是正統。
隨著“兵馬權”與“正統之名”兩枚白子被黑子替換掉,棋盤上只余“朱南羨”一枚孤零零的白子。
朱昱深看著這一枚白子,半晌,忽地笑了一下:“不知怎麽,想到公子扶蘇。”
昔秦王身隕,傳位皇長子扶蘇。佞臣趙高秘不發喪,制矯造賜死公子扶蘇與大將軍蒙恬,欲扶胡亥上位。扶蘇從來仁孝,對父親之言唯命是從,接到矯造後,饒是蒙恬苦心相勸,仍自盡身亡。
千年前,那一道矯造的謀,全押在公子扶蘇的一個“孝”字之上。
千年後的今日,這一盤棋局,便押在了朱南羨對蘇時雨的一個“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