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6頁)

因此,雖然隔了一旬有余,關靖才又開始接見官員,但是對休養時的每一件大小政事,都了如指掌,與韓良銜接得完美無瑕,仿佛接見不曾中斷。

當官員們上奏完畢,恭敬離去時,那群在門外等了又等,對著每個進出的文官齜牙咧嘴、怒目而視,踱步到鐵靴都磨掉一層,耐性用盡的武將們,全等不及侍衛宣告,一股腦兒全擠了進來。

那些碩大結實的身軀,差點要把大廳的門擠破了。

才踏進大廳,武將們宏亮的聲音,就此起彼落的響起,吵得原本安靜的大廳,瞬間鬧烘烘的。

「主公,多日不見,您還好吧?」

「傷口痊愈得如何?」

「鳴嗚嗚嗚,主公,屬下好想您啊!」

「屬下更想您,連作夢都夢見您,下令要我掌嘴。」

「我想得連飯都吃不下。」

「因為你都吃面吧?」

「狗養的,你是質疑我對主公的關心嗎?」

「主公,傷口還痛嗎?」

男人們問安的問安、探望的探望,全湊到臥榻之前,包圍得密不透風,差點擠著捧著熏爐的沉香。其中有兩個,還激烈的各自表述,對關靖的忠誠與想念,鼻子頂著鼻子,相互愈吼愈大聲,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被包圍的關靖,閉上雙眼,冷冷下令。

「住口。」

簡單兩個字,聒噪的武將們,立刻把嘴閉上,安靜得像是全被割了舌頭。

男人們的喧鬧聲,讓關靖被焚香壓抑的頭痛,再度復發了。他擰眉揉著太陽穴,又說了一句。

「後退。」

穿著鐵靴的大腳們,集體後退三大步,離開臥榻旁邊。

確定身旁的嬌小女子,不再有被推撞的可能,也不會被武將們的大嗓門,轟炸得雙耳隆隆作響後,關靖才下達了,本該在第一句就說出口的命令。

「掌嘴。」

聽見最熟悉的命令,老早預備好的武將們,立刻有志一同的伸手,重重的往臉上打去,不但聲音清脆響亮,節奏還配合得極好,像是預先練習過似的,沒有一個人錯了拍子。

倒是鄭子鷹,連日來的夢境,終於成真,感動得哭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打自個兒耳光,把雙手都弄濕了。

直到武將們的雙頰,都被打得透紅,關靖才將食指一揮。

「多謝主公!」眾人這才停了掌嘴,乖乖的齊聲說著。

雖然被罰,但是所有的武將們,沒有一個人在心裏抱怨,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反倒全都欣喜於關靖,終於又恢復常態。

啊,多麽熟悉的痛,這才是他們至死效忠不渝的主公啊!

「調查刺客的事情,有新的進展嗎?」關靖伸手端起,桌幾上的茶碗,以碗蓋拂去茶葉,慢條斯理的輕啜一口。

雖然,身旁濃香陣陣,但是奇異的是,他的嗅覺與味覺都未受影響,茶湯的香氣一如往常,芳香宜人。

趁著鄭子鷹還在擦眼淚,吳達趕忙回答。

「連日的追查,已經查出,刺客先前曾經進出過,禮部侍郎陳淵的住處。陳淵對外人說過,那名刺客是故鄉的遠親。」

擦幹眼淚的鄭子鷹,哪裏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搶著往下說。「我親自去陳淵的故鄉查過,那個刺客跟陳淵不是親戚,根本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陳淵,是禮部尚書黃門恩的學生。」關靖又啜了一口茶。「黃門恩與石玉是多年好友,而石玉與賈琥是親家。」

南國的官員不論大小、資歷、乃至於彼此之間,復雜的敵友關系、交情牽連,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聽到「賈」字,武將們的臉,就像是包子般揪了起來,個個表情都兇惡如修羅夜叉。

「媽的,又是姓賈!」

「這件事情,肯定跟賈欣那老頭子脫不了關系。」

「主公,我這就帶人去,把賈欣給宰了。」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又被懲以掌嘴之罰。不同於先前的合奏,這回唯有他一人獨響。

一旁的沉香,靜靜的聽著眾人談論。

她早有聽聞,以賈欣為首的賈家一族,不論明裏暗裏,用盡各種手段,想要除去關靖這根眼中釘,卻始終沒有得逞。

而眼前的所見所聞,全都證實了,傳聞不假,關家與賈家的關系,已是水火不容的狀態。南國雖然戰勝了北國,但是朝中內鬥不休,比戰前更激烈。

「陳淵是怎麽死的?」關靖問著,早就預料到,陳淵只是一枚棋子,暗殺不論成敗與否,都會被犧牲。

「回稟主公,是自縊身亡的。」

「留有遺書嗎?」

武將們沉默下來,個個腦袋低垂。

「怎麽都不說話了?」關靖側身,手臂倚靠著臥榻的扶手,淡然一笑。「陳淵到底是個官,密謀刺殺我後又自縊身亡,可是一件大事,賈欣不會放過,這宣傳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