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6頁)

「把他的屍首、衣物跟書冊全燒了,別忘了把那塊沾血的木板也撬開,一起燒了。處理時別碰著,凡碰著他的,也一並燒了。」

「是。」侍衛齊聲應和,立刻開始動作。

「韓良。」

「在。」

「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方圓五十裏的大軍,在景城前集結,明日正午,我就要看到人,違者軍法論處。」

「是。」

「吳達。」

「在。」早等在門外的將軍,立刻進門,單膝跪地。

「你領騎兵隊,立刻趕去景城,別讓任何人離城。」

「是。」吳達起身,銜命而去。

「子鷹。」

「在。」另一個人,進門領命。

「調派弓箭隊過來,把城裏所有易燃的都帶上,火藥、菜油,什麽都行,愈多愈好。」

沉香聽著他調兵遣將,聽著他下令指揮,小臉上一片灰白。她看著他,心頭好冷、好痛,痛不欲生。

殺人的,是那名侍衛。

但是,兇手不是別人。

是他。

是關靖。

他才是那個下決定的人,才是那個作判斷的人。他們,都只是他的手腳,是他殺人的工具。

他,才是真兇。

身穿重裝、騎著戰馬的鐵騎,包圍在景城的外圍,數以萬計的騎兵隊,形成黑色的銅墻鐵壁,將景城包圍得水泄不通。

如此嚴密的防守,讓城內的人們,就算是插翅也難飛。

以景城為中心,距離十裏,鐵騎環繞為圓,而鐵騎之前,還有更多的弓箭手,隊伍排列整齊,全都面向景城的方向,每個人的背囊裏,都裝滿了弓箭,放不進背袋裏的弓箭,更是在身後堆積如山。

在弓箭手的面前,是由北國奴們,在堅硬的冰地上,一夜之間挖掘出的深溝,溝內灌了大量菜油。

那些菜油,原本是要用來,運送給饑餓的災民,現在卻有了截然不同的用途。

確定所有大小事務,都準備完全,將士們都蓄勢待發後,鄭子鷹才騎著戰馬,來到景城的城門前十二裏,也是一夜築成的高台下。

他利落的翻下馬背,摘下戰盔,大步走上台階,直到高台的平台處,也就是這片雪原的制高點,在前一階停下腳步。

平台上只布置了一桌兩椅,椅上鋪著毛皮,桌上備著香茗。

「主公,都布置妥當了。」子鷹恭敬行禮。

「好。」坐在椅上的關靖,慢條斯理的擱下茶碗,比任何時候都從容,他擡起頭來,看了看天色,嘴角微揚。「時辰正好。」

經過一天一夜的籌備,這個時刻終於到了。

武將們都被分派出去,固守四面八方,文臣們則是站在高台的階上,個個靜默無語,連呼吸聲也聽不到。

眾人不言不語,只剩臉色慘白的沉香,還在竭力苦勸。

「不需要屠城。」她說得嘴都幹了,還不敢停止。眼看大軍就要動手,她心驚膽戰,勸說得更努力。「《寒疾雜病論》上記載,十人裏會有七死,也就是說,還會有三成的人能活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低下頭來,望著小臉蒼白的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那本書寫得如此詳細?」他挑眉問。

長達一天一夜的時間,關靖別說是回答她,甚至就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如今,他終於應了她,還問起醫書的事,顯得頗感興趣,幾近絕望的她,終於看到一絲希望。

「是的。」她用力點頭。「不只是救治的辦法,就連病症發生的前兆,書中都有詳細記載。」

「喔?」他嘆了一聲,真正惋惜。「可惜,那部書被我下令燒了。」

沉香激動不已,喜極而泣。

「沒關系,我還記得,每一個字都記得!」她淚眼蒙眬,總算松了一口氣,無比的慶幸。

不枉費她的竭力苦勸,說得唇喉緊痛,連唾沫都沁了血絲,只要能夠勸阻他,改變他屠城的念頭,她再辛苦都值得。

關靖擡起手,輕撫她的臉兒,溫柔的淺笑著。「太好了。」

她落淚點頭,回以顫抖的一笑,聽見他柔聲又說:「那麽,你現在就開始,就把那部書,全部都寫下來。等你寫完後,我會讓它流傳天下。」他說著,優雅的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往階梯走去。「你寫吧,我只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驀地,她心中一冷,不祥的預感再度湧來。

「你要去哪裏?」她用小小的雙手,揪住他的衣袖,握得好緊好緊。

他笑得更溫柔。

「去做我要做的事。」

一陣暈眩襲來,她眼前發黑。

他還是要屠城?!

「不,不要去!」她哀求著,她已經說了那麽那麽多了,為什麽他還是要屠城?「你不是聽明白了嗎?城裏還有三成的人,可以獲救的!」

「我聽明白了,一直都明白。」他一字一句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