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第3/17頁)

應該是更早的時候,他在他心裏就為他未來的另一

半畫了幅肖像。那些年,他看似流連花叢,女友一個個地換,事實上,她們都不是她,他不可能用心對待,誰走誰來,他不會在意。他也曾遇到過讓他動心的女子,他尊重她們、愛護她們、欣賞她們,但他還是不會娶她們。我始終認為,如果那個人一直不來,成功肯定就會這麽過下去的。

他是個非常堅定而又極愛惜自己的人,一點委屈都不願受。幸好,單惟一終於讓他等來了。單惟一是張可以讓他肆意潑墨的白紙,她對他有著近似對神明的崇拜還有忠誠,她視他為天,他讓她蒙上雙眼,把生命交到他手上,她絕不猶豫。也許我們會覺得單惟一傻,沒有自我,可是誰也不能質疑這不是因為愛。有的愛熾烈,像火焰;有的愛溫和,相敬如賓;有的愛忘我,如單惟一,而這正是成功所要的。

成功的性格應該是天性使然,他的父母是很恩愛的夫妻,他的成長過程中,一直陽光燦爛,不曾被烏雲籠罩過,我想可能是因為他太聰明、太挑剔。就像一個很有追求的釀酒師,什麽酒都不能讓他滿意,最後他感到最好喝的竟然是一碗白開水,這是生活的本味。

和成功一比,我似乎是個沒追求的人。無論是另一半還是事業,我都不曾強烈地構思過,我只是盡全力去做。但是這樣隨遇而安的我,卻偏偏遇到了你。那個簡陋的大雜院,你拉開門

出來,肚子明明高高地隆起,你卻一點也不像個孕婦,動作那麽輕盈,神情俏皮得像個孩子……我就這麽看著、看著,無法挪開視線。我不知該用什麽詞來描繪我們的相遇,想來想去,唯有“天意”。

卓紹華

××年3月16日於午夜

“媽媽!”眼前晃動著一只小手,諸航抓住,閉了閉眼睛,這才回過神來。“媽媽在回味爸爸的信。”

信是昨晚給的,媽媽這反射弧也太長了。“我們該走了吧,一會兒辯論賽要開始了。”帆帆催促道。

諸航看了下時間,下午三點。從K大到機場,不堵車的話,一個小時內能到。想七點到機場,就得六點出發,還有三個小時。

K大每月會舉辦一次辯論賽,來鍛煉學生的思維和口才應變能力。公告是昨晚貼出來的,帆帆看到了,就要求過來觀看。諸航一看辯論的題目——黑客有沒有存在的必要,臉立馬黑了,這些熊孩子還真是樂此不疲。

辯論賽放在小禮堂,正方和反方同學都是一身正裝以示鄭重,禮堂內的氣氛也很莊嚴。

K大學生會很會辦事,特地把第二排的位子留給了寧大來的老師們。帆帆坐得很端正,小手平放在雙膝上,眼睛炯炯地看著台子。坐在他旁邊的是欒逍。

正方同學一上來就兵臨城下:黑色,不僅見不得光,它還吸收一切光源。黑客雖然擔了一個“客”名,卻無法掩飾它黑暗的本

來面目,黑客的存在是計算機時代的畸形產物。反方同學顯然比正方同學淵博了點,他從容地反駁,甚至還用上了黑格爾的名言:存在即合理。黑格爾所謂的合理是指合乎理性、合乎絕對精神。任何自然或事物,它的存在可能不合乎人理,但絕對合乎天理。正方同學言辭錚錚,天理實際上也是人理,包含人的價值判斷、道德判斷,借了天的名義而已。反方同學不緊不慢道,黑格爾所說的存在不僅指自然或事物,還包括最普通、最抽象的共相,如果黑客的存在不合理,為什麽至今都沒杜絕呢?

這句話得到了全場的掌聲,台上出現了一小會兒的沉默。諸航又看了下時間,過去四十分鐘了。

“媽媽,辯論不精彩嗎?”從進來到現在,媽媽看了三次表。

“精彩呀……呃,你聽得懂嗎?”辯論賽是用英文辯論的,裏面夾雜著大量生僻的單詞,諸航聽得都有些吃力。

“聽不懂。”帆帆很是坦誠。

諸航啞口無言,聽不懂還聽得這麽嚴肅。壞家夥很會裝哦!

“我這是對哥哥、姐姐們的尊重。”

諸航懂了,結果不重要,態度很重要,如此一對照,她好像不夠尊重辯手們。“壞家夥,媽媽知道啦!”翻了個白眼,諸航挺直了腰,專注地看著前方。

真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媽媽,沒有錯過母子互動的這小小一幕的欒逍,俊逸的唇角按捺不住地彎了

又彎。

其實辯論不是以贏為目標,辯論真正的目的是從中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聽完辯論出來是五點,餐廳已經開始供應晚飯了,不過午飯吃得晚,帆帆還不太餓。“先少吃點,一會兒媽媽有事出去,要九點後才回來,你要是餓了怎麽辦,晚上是不可以吃餅幹的。”諸航邊走邊和帆帆商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