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父親連忙離席起身,向主座上的皇上與慶妃說著不敢當。

慶妃卻只嬌媚一笑,打斷了父親的敬語:“慕容丞相,你也不用過於謙虛了,現如今我只問你一句,可否讓我見識見識令千金的才藝呢。”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便是不容推脫的了,況且她以貴妃之尊,尚且奏曲助興,慕容家的女兒又有什麽理由拒絕。

我看向玉階上的天子,一臉淡薄笑意,並不出聲支持,卻也不反對。

心內微微一嘆,情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垂眸,卻對上南承曜懶洋洋的笑,不由得心下微惱,輕嘆道:“現在殿下可是高興了。”

一面說著,一面輕輕伸手推他,灩兒懷著身孕,總不好叫她出席表演,現如今,整個大殿的人視線幾乎都集中在我身上,情知不可以,只能迎上,但求不失禮便好。

“我有什麽可高興的,這樣的場合,依你的性子,能用七分力就算是不錯的了。”他懶懶一笑,直起身子:“不過,能看你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表演,既不能丟了慕容家的臉面,又要控制著不搶了慶妃風頭,也算一件趣事。”

我微惱的瞪了他一眼,他幽黑的眼似是一暗,我卻無心再去理會,就要起身出席。

卻聽得一個清麗的聲音搶先響在殿中:“既然娘娘吩咐,灩兒便獻醜了。”

我微微一怔,灩兒已經緩步到了殿中,姿態優雅,儀容萬千。

慶貴妃顯然也沒想到她會有如此動作,一怔之後反應卻是極為迅速,嬌聲笑道:“不知太子妃想要奏何樂器?”

灩兒淡淡一笑:“笛子。”

立刻便有宮女捧上新的玉笛,灩兒接過,也不多說什麽,輕放到唇邊便徑自吹奏起來。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她所吹奏的,正是方才慶妃娘娘吹奏的那支曲子,分毫不差。只不過慶妃的笛音柔媚,而灩兒的笛音清麗。

我看見,母親的面色微微變了一變,隨即又回復了一貫的寧和。

一曲終了,依舊是滿堂喝彩,慶妃娘娘嬌媚笑著開了口:“慕容家的千金果然名不虛傳啊。”

灩兒將玉笛交給了一旁的宮女,淡淡一笑:“娘娘贊譽愧不敢當,只不過灩兒亦是樂癡之人,機緣巧合下偶得此曲便愛不釋手,一直苦練才至於此。”

慶妃依舊笑意盈盈:“既然同為樂癡之人,太子妃應該同樣聽聞了此曲三奏而引鳳凰的動人傳說,如此良宵佳節,恰好慕容家另一位千金也在席間,不若就請三王妃出席演奏一曲,成全了這段傳說。”

我微微嘆息,她到底是不肯讓我好過。

尚未來得及應對,已聽得灩兒的聲音依舊清淡帶笑的響起:“娘娘也說是傳說了,何苦如此執著?”

慶妃嬌媚而笑:“不過是討個風雅罷了,三王妃不會不賞臉吧?再說了,有當今天子在此,也許真能引來鳳凰也說不定呢,陛下您說是吧?”

皇上看著慶妃呵呵一笑:“愛妃所言甚是。”

天子既已發話,我又豈敢不從。不由得感慨慶妃娘娘此招之高,刻意扯上了皇上,那麽,在眾人眼裏,她做得再過分也不過是在為皇上殺殺慕容家的威風,絕不會有人懷疑其中另有隱情。

於是任命的起身,儀態端莊的步入殿中,溫婉開口:“既然皇上娘娘有命,清兒自當奏一曲以助興。只是清兒不懂吹笛,可否用箏來帶過?”

慶貴妃啟唇輕笑道:“這可難為我了,宮中樂器一應俱全,卻偏偏沒有這箏。若是現在派人到坊間酒肆去取,只怕也來不及。好在這箏與瑤琴差得也不是太多,只不過一個高貴些,一個登不了大雅之堂,不知王妃可否將就,我立刻命人去取這上好的驚濤古琴。”

我尚未來得及說什麽,灩兒已經淡淡開口道:“這支曲子本就極難習得,更遑論用瑤琴演奏,當今世上只怕再沒人能做到。娘娘自然也是十分清楚,不然也不會棄瑤琴而取笛。現如今,又何苦再為難我們……”

“灩兒,娘娘不過是玩笑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灩兒的話,我看見南承冕起身行於殿中,將灩兒護於身後,然後對著慶貴妃行禮道:“兒臣妃妾不懂事,還望父皇娘娘不要見怪。”

皇上依舊笑著,淡淡一揮手:“不礙事,女孩子心直口快,原是可愛。”

慶妃面上情緒,藏得滴水不露,也跟柔媚笑道:“本宮也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妹妹,這樣維護我呢。”

南承冕溫言謝過君父,便帶著灩兒回席了。灩兒面色微微變了變,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麽,跟著太子安靜的回席坐下。

空空大殿之中,便只剩下我一個人,看著玉階之上,面帶微笑的慶貴妃。

她的聲音再度響起,柔媚帶笑:“既然太子妃誤會了我是在為難三王妃,那就只好作罷。既然三王妃善於用箏,來人,還不即刻去離宮最近的酒肆裏取一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