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迫障礙(第2/8頁)

“我覺得你這個人,應該很受女孩歡迎吧。”冰見子醫生幹脆地說。

我感到心裏一陣怦怦亂跳,她慢慢地啜了一口咖啡,接著問:“西樓病房的那個中川小姐,如何?”

“啊?……”

我不由分說提高了聲音。冰見子醫生怎麽可能知道我和中川涼子的事呢?假使她知道,眼下我們也完全分手了,她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不行,如果她認為我和涼子關系過於親密,那就麻煩了。這樣一來,她有可能會懷疑我對她的治療方針也持批評態度。

“不,我和她沒什麽的,完全……”

我拼命搖頭否定,此時掛號處的通口小姐出現了。

“冰見子醫生,患者來了。”

“哪一位?”

“目黑的鈴木先生。”

聽到這句話,冰見子醫生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站了起來。

“那麽開始吧。”

在冰見子診所,只有一個護士和一個負責接待的小姐,包括她在內一共有三名女性,所以冰見子醫生診治患者的時候,我會在旁幫忙。當然我進行心理治療的時候,她就一個人進行治療。

這家診所以傾聽患者內心的煩惱為主,因為這些精神病患者病情較輕,不用進行什麽復雜的檢查或治療,而且需要的時候還可以讓患者去花冢總院就診,所以三個人就完全可以應付了。

冰見子醫生徑直向門診室走去,我也跟在她的後邊,但是她剛才的問話,卻縈繞在我的腦海之中,久久不能忘卻。

我一定要對她強調,我和涼子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門診室顯得有些狹長,窗戶上掛著花邊窗簾,窗戶下方擺著一張大桌子,冰見子醫生坐在那裏,患者坐在她對面的轉椅上,旁邊還放著一張病床,靠墻的地方豎著一排櫃子,裏面放著各式各樣的档案和藥品。

冰見子醫生在椅子上坐好以後,我喊了一聲患者的名字,鈴木先生走了進來。

他今年四十七歲,在六本木一棟大廈的物業管理公司工作,今年三月,他因為嚴重失眠和不安障礙來這裏就診。

根據病歷的記錄,今年二月他在公司曾闖過一次大禍,原本是要被炒魷魚的,但後來被留用了下來,從此以後他常被一種還會闖禍的不安折磨,總是靜不下心來,有時出現悸動、盜汗的症狀,甚至還有全身顫抖、呼吸困難的現象。

他被診斷患為“神經官能症”,也就是所謂的不安障礙,如果病情繼續加重,會引起休克,甚至危及生命。

“最近怎麽樣了?”冰見子醫生問。

患者答:“啊,我仍在努力。”但是他的臉色並不甚好,一副沒有自信、心情緊張的樣子。

“不那麽努力也沒關系,即使再出現錯誤也沒什麽,你們老板不是說過了嗎?”

依照冰見子醫生的請求,鈴木先生現在被安置在一個相對清閑的職位,但是他本人還是逃脫不了再犯錯誤的那種不安。

根據我讀過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在人們的內心深處,有人能夠認知的意識,還有一種是人無法認知的潛意識,所以人的意識由意識和潛意識兩個部分組成。

在人的潛意識當中,隱藏著各種各樣的欲求,為了使這些欲求得到滿足,這些潛在的欲求就會上升到意識的範圍。但是當這些欲求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流動,從意識的世界被壓回潛意識的世界裏,這種意識和潛意識之間的互相沖突,稱為“糾紛”。

人們時常被這種糾紛所困擾,當人們潛意識裏得不到滿足的欲望過度膨脹的時候,就會折磨本人,最後會以各種各樣的神經官能症的形式表現出來。

鈴木先生的病因在於,他總是以不努力不行的標準進行自律,這樣使得情緒更加緊張,由此造成了精神上的不安和身體上的異常反應。

來冰見子診所就醫的患者當中,有些是冰見子醫生的仰慕者,他們想和她直接說話才來就診。特別是男性患者,被冰見子醫生的美貌和說明病情時那種幹脆利索勁兒吸引,覺得只要能見到她,就能使自己的身心放松下來。

鈴木先生也是其中之一,他每次都穿灰西裝,打著素色領帶,一米七的身高,雖然有著世間常見的健壯體格,卻總是用孩子般依賴的目光,追隨冰見子醫生的一舉一動。

冰見子醫生對這類患者當然早已習慣,她淡淡地在病歷上記錄著鈴木先生講述的病情。

“我希望夏天就能完全好了,爭取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對於鈴木先生的自述內容,冰見子醫生輕輕地一帶而過:“這種事情你不必太在意,即使給他人添些麻煩也不要緊。”

“但是,已經不能再給別人……”

鈴木先生即使從表面上看,也是那種極端認真、一絲不苟的人。事實上他每次來的時候,都穿著同樣的西裝和白襯衣,圖案樸素的領帶嚴絲合縫地系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