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擊(第2/4頁)

“你跟我老實說,是你的意思,還是,還是陛下……”長公主呼吸急促,瞧著慕儀良久終於問出了心頭最大的問題。

慕儀卻沒有回答。

她只是盯著自己的手,盯著手指上的和田玉戒指。這雙手自小精心呵護,纖細而白嫩,倒襯得那枚玉戒有幾分黯然失色。

她想起大婚的那天夜裏,也是這雙手捏住了那柄紈扇,遮住了她修了艷妝的美麗面龐。

如珠似玉的俊美郎君立在她的面前,一首又一首地念著卻扇詩,待大家起哄過了三遭之後,美貌矜貴的新婦終於拿開了遮面的紈扇,頷首低眉,溫順而羞澀。

弄新婦的人並沒有太過放肆,嬉笑一番之後都識趣地退了出去,然後紗帳被一層一層放下來,人聲逐漸遠去。但是他們都知道,外面的人還瞧得見他們投射在紗帳上的影子。

他慢慢湊近她,手指撫上她冷玉一般的臉頰,然後是嘴唇。她的唇形本就生得極好,今日著了唇脂,更是如紅菱一般,美麗之外還帶著一絲魅惑。他凝視她的紅唇良久,終於用大拇指輕輕按了上去。

慕儀任由他動作,不看他,也不說話。直到他緊緊地擁住她,抱著她倒在繡著戲水鴛鴦的大紅錦被上。

她終於擡眼,看向自己上方的那個男人。他很專注地看著她,幽深的瞳仁泛著異樣的神采。無奈?抑或憐惜?

她不知道。

她只是覺得,他是那麽的好看,滿室燭火通明,他卻比它們還要明亮攝人,仿佛照亮這間屋子的不是那些燈燭,而是他無雙的風姿。

明珠般璀璨的風姿。

他還是那麽的熟悉。從孩提時起她便知道,將有這麽一天,她會身披嫁衣端坐在花轎之內走過十裏鋪錦的長街,在大晉天子和整個煜都百姓的見證之下,成為他的妻子,與他朝夕。這一天她從前曾懷著怎樣羞怯虔誠的心情期待過,可事到臨頭,心中卻是控制不住的哀戚悲涼。

他低下了頭,溫熱的唇小心翼翼地印上她的眉心,然後是鼻尖,嘴唇,下頷。

修長的手指慢慢解開了她的腰帶。

她閉上了眼睛。

身上的重量增加了一些,他們貼得越來越緊,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噴在自己脖頸上的熱氣。

他卻忽然停了下來。

一只手按在她身側半撐起身子,他眉頭微蹙,另一只手撫上她的眼角,然後看著指尖那一抹水痕默默不語。

她閉著眼不說話。

良久,他扯起唇角笑了一聲:“卿卿當真情深意重!”然後猛地站起,轉身就往外走。

然而不到五步他就停了下來。

深吸口氣努力平復下暴躁的情緒,他走回床邊,卻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手背掩著眼睛,眼淚卻如潺潺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他冷笑一聲:“你不用哭了。我不喜歡勉強。你不想就算了。”

她沒理她,仍自顧自哭自己的。

他本來心裏就煩亂,被她哭得更是煩亂,忍不住坐上床邊使勁推她一把:“進去一點!我要上來!”

她哭得抽抽噎噎,又被他惡劣的口氣狠狠氣到,也語氣生硬地頂了回去:“我就要睡這裏!我要睡外面,你睡裏面去!”

他的回答是抱起她往床裏面一丟,然後掀開被子背對著她躺了進去。

慕儀被他丟得頭暈眼花,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剛剛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這麽多年以來,無論何時他對她從來都是風度翩翩、溫柔體貼的,就算是在發怒或者算計她的時候也絕對沒有這麽野蠻過,所以她實在無法接受自己會在新婚之夜被他像麻袋一樣扔了一遭!

“姬子霈!你這個混蛋!”她怒道。

“你要是不怕被外面的人聽到就繼續罵吧。”他語聲淡淡,卻立刻截斷她所有的聲音。

她眼中含淚、恨恨地瞪著他的背影,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計可施,只得抖開了另一床被子也躺了進去。

她面朝墻壁而睡,與他正好背對著背,是一個標準的怨侶的睡姿。

於是洞房花燭夜,他們身體力行地詮釋了同床異夢這個詞。

十分精準。

唇邊露出一抹苦笑,慕儀擡頭看向靜待自己回答的母親:“不是他的意思,是我。我不願意。”

“你……”臨川大長公主立刻便要發怒,卻被她淒然的表情唬住,好半晌方道,“可你……你是為什麽呀!”

“不為什麽。我不想。”慕儀語氣幹脆,“阿母你不明白麽?陛下與溫氏早晚有撕破臉的一天,我一面是他的妻子,一面是溫氏的女兒,夾在其中左右為難,這種感覺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麽?不然你為什麽對父親納妾蓄婢的事情從來都是不管不問,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自己不用那麽傷心麽!”

臨川大長公主被她咄咄逼人的反問直接定住,心底最隱秘的想法就這麽被人毫不留情的點破,如同曝曬在日光底下一般。她只覺得一陣狂躁,惱羞成怒之下揚手一揮,一巴掌打上慕儀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