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第2/14頁)

“去年年底,給他送文件去了。”

“他太太漂亮嗎?”

“嗯,以前大概漂亮吧。”

“現在呢?”

“身體很弱,好像不太外出。我去的時候,碰巧她心情好,所以見著了。”

“什麽病?”

“詳細不太清楚,好像是心臟病、哮喘之類,話說多了,會咳嗽不止,看起來挺痛苦的。”

“可憐……”

聖子嘟噥著,內心卻奇怪地松了口氣。

“最近怎麽樣了?”

“好像病情穩定了些,大概夏天一直住在‘蓼科’吧。”

聖子回想起加倉井暑假在那兒只待了三天,就從蓼科返了回來。高原的別墅,聽起來好聽,其實可能是病妻療養的地方。

“那家務怎麽辦啊?”

“大概有女傭吧。而且都是女孩兒。覺得社長的日常起居沒什麽不方便。”

“但是,那病不會好嗎?”

“說是有先天不足的問題,很難治愈。”

“真夠受的啊。”

聖子腦子裏想象著社長妻子的樣子,點了點頭。

下午上班時間規定從一點開始,但是,實際上並不嚴格。到了中午,大家根據自己手頭工作的情況,騰出手時便提前去吃飯,然後在差不多的時間裏,返回來開始下午的工作。這也是編輯工作無可強求的一個特點。

聖子下午整理了擬在十月號《身體》登載的特輯《暑假後孩子的健康》。說是十月號,實際上從九月中旬就開始計劃。甚至為了趕上档期,八月就得開始編輯。公司裏有一半左右的職員,於閑靜的氣氛中,或征收稿件或處理凹版相片。

聖子本來也得頂著酷暑外出取稿。但因做了社長秘書,外出的工作減少了。

這算是占了秘書工作的便宜。不過如果氣候宜人的話,外出收取稿件,在街上走走也並不是件壞事,何況還能見到各色名流教授或名醫。因此各有利弊。

窗外的陽光亮灼刺眼,屋內開著冷氣則涼絲絲的。在有冷氣的房間裏,聖子邊讀稿件邊想著加倉井的事。

他在午休前臨出門時說:“下午五點半N飯店的咖啡茶座見。”

還說望月也會在那兒。

加倉井的話外音是:三個人一起總不會有問題吧。

可是在聖子看來,不如就她跟加倉井兩人的好。

望月摻和進來,會讓聖子感覺惴惴不安。

自己跟望月不太熟悉,何況他剛跟高明見過面。弄不好會當場提起高明來。

三人進餐時提及高明的話題,豈不是更加難堪。

不過話又說回來,加倉井會怎麽看她跟高明的關系呢?總不會全然不知吧。但他從未打聽過。

聖子心頭糾結的不光是這一點。跟望月一起吃飯,萬一因此高明知道了他倆的秘密怎麽辦?盡管望月渾然不知,加倉井就沒覺著不安嗎?

真讓人琢磨不透……

這麽愣愣地想著,到了五點下班的時間了。

下午一共有五次電話打給加倉井,其中三個是代銷店及書店打來的,另外一個是電視台,還有一個是一位女性打來的。

“社長先生在嗎?”

女性的聲音聽起來二十四五歲,有點兒嬌滴滴的感覺。

“現在外出不在。”

“是嗎……幾點回來啊?”

“今天不回來了,您是哪位?”

“我叫YASUYO(日語假名),那,明天再打吧。”

“如果有什麽事,我可以轉告他。”

“不不,不用了。”

那女性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

有時會有女性給加倉井打電話。一般只報“西川”“中山”之類的姓,也有只說自己名字部分的。

因工作關系,加倉井需要各種交往,女人打來電話也沒什麽奇怪,但聖子心裏總有點兒不太舒服。

跟加倉井沒發生什麽關系時,女性打來電話,聖子全然不理會。而現在一聽到女人的聲音,她就會感到緊張。

“什麽時候回來啊?”“拜托了”諸如此類的話語,都會讓她耿耿於懷。

跟加倉井僅僅一次的關系,竟然對自己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影響。念及於此,她不由得有點兒懊惱。

反過來說,加倉井每每讓自己接聽這樣的電話,也太不關心別人的感受了。

加倉井什麽時候站在聖子的角度、為聖子考慮考慮呢?

哪怕就那麽一點點兒,他要是真愛聖子的話,應該不摻私心地為她著想啊。

放在高明,是不會這樣的。高明表面上漠然,內心卻時時處處無微不至。

跟高明比較起來,加倉井的漫不經心,有些不解人意,甚至有點兒恬不知恥。

五點了。

聖子將用紅鉛筆做了記號的稿件堆放在桌子上後,站起了身。

她先去洗臉間整理了一下臉上的妝,又攏了攏頭發,然後跟杉江說了聲“我先走了”,便離開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