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6頁)

早知道春遊的時候推她下山摔死好了,就不會有後來的身份曝光。

是這個世界先對不起她。

周圍仍是安靜,直到某一刻,倉庫門口響起一瘸一拐斷斷續續的腳步聲。空空洞洞的,很是嚇人。

舒允墨擡頭,看見了倪珈。

她拄著拐杖,白色的裙子和腿上的石膏在夜色裏格外耀眼。發未梳,被夜風吹散,淩亂地垂在胸前背後。

夜略黑,襯得她的小臉白皙,在月光中有種滲人的慘白。她進來的頭一刻,空洞的眸子就盯住舒允墨。

倪珈眼睛黑黑的,像無底洞深不可測,即使在月光照射下,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光亮。

舒允墨脊背發涼,下一秒,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槍上,她愈發驚恐。

一旁的黑衣人走上來,語氣中帶著幾絲猶疑:“嫂子,這……”

倪珈淡淡的:“你們都先出去。”

幾人互相交換了眼色,最終還是出去了。

舒允墨見狀,尖叫:“倪珈你要幹什麽?”

早就察覺到不對的舒玲也掙紮起來,倪珈把她臉上的黑布條和碎步撤下來。舒玲一見倪珈,剛要斥責,卻看見她手中的槍,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倪珈,你,你要幹什麽?”

倪珈平靜地看著她們:“我媽媽要死了,我想找幾個人給她陪葬。”

舒允墨怔住,眼中閃過痛楚,顫聲:“你說什麽?”

“啊?”倪珈聲音很輕很緩,帶著詫異,“你難過了嗎?”

“媽媽她怎麽會死?”舒允墨迸發出一聲厲喊,想撲過來,卻被繩子扯回去,“你撒謊!”

“舒允墨,不管是不是你親自動手,這件事你都知情。”倪珈俯視她,“給姑媽的車動手腳時,就應該想到家裏其他人,奶奶,媽媽,倪珞,都可能坐上那輛車。這種意外你意想不到?現在裝悲痛給誰看?媽媽看不到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了。”

舒允墨眼中盈了淚水,傷心,更多是不甘與怨恨:“為什麽媽媽死了?為什麽連老天都要幫你?我到底哪裏比你差,為什麽每一步都輸?害死媽媽的不是我,是你。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舒玲一臉刻薄,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幫腔:“她死你找我們幹什麽?那是她的命該……”

一聲震徹倉庫的槍聲,和哭天搶地的痛呼:“啊!!!”

舒玲腿上破開大洞,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舒允墨驚怔,望著倪珈平靜如初的容顏,不會發抖了,舒玲痛苦至極的叫喊如刀一樣戳著她的心。她突然轉頭,怨毒地盯著倪珈,咆哮:

“倪珈,你憑什麽槍?這都是你的錯!如果你沒出現,我們一家人會過得很好,誰都不會出事,誰都不會死!就是因為你回來,才搞成今天這個樣子。自從你搬回家,你對媽媽好過嗎?媽媽開心過一天嗎?媽媽出事了你找我發氣,你憑什麽?”

“我憑什麽?”倪珈一步上前,揪起舒允墨的頭發把她扯起來,槍口抵住她的脖子。

槍口還是灼燙的,舒允墨像被煙頭燙了,一扯一扯的痛,不敢動,這下她也怕了,怕倪珈一時激動開槍。

“我憑什麽?就憑你搶了我21年的生活,我替你受了21年的苦;你卻是非不分,還要打擊報復我。舒允墨,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哪怕調整一點點心態,不要記恨,不要認為全世界都欠你的,不要幫著外人對付倪家,家人還是你的!是你只要獨享,是你不肯和平共處,一步步謀害倪家的人,卻說家人逼你。誰逼你了?別再給自己找借口。”

舒允墨哽住:“倪珈,你就算是殺了我,媽媽也不會醒過來。”

舒玲顧不得腿上的槍傷,連滾帶爬地貼過來,求饒:

“倪珈,是我錯了,你殺了我吧,放過她,放過我的女兒。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換孩子,不該虐待你,我錯了,我道歉。你殺了我,你放過我的女兒!”

終於道歉了。現在卻遲了。

倪珈狠狠一推,舒允墨摔倒在地,和媽媽擠在一起。

望著她們,倪珈想起了張嵐媽媽保護她的那刻。

她想起,有人說過,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就是面對苦難,壞人會獲得扭曲的快感,而好人會將心比心地憐憫。

她倪珈早就不是好人了,可為什麽她也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倪珈默不作聲,立在月色下,一張臉幽白得幾乎透明,如鬼魅般幽幽看她好久,道:“舒允墨,寧錦年在哪兒?”

舒允墨咬牙。

“沒想到你還有硬性的一面,可你沒想過嗎?寧錦年逃走都沒帶上你,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沒多重要。”

“我和他本來就不只是有感情。”舒允墨哼笑一聲,不管說不說,都是下場淒慘,還不如膈應倪珈。

只是,她覺得自己可悲,連犧牲一切勾搭過來的寧錦年都對她不真,可倪珈卻有男人為她死心塌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