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鐵、吻和阿爾山(第2/9頁)

那麽這裏?眼下?現在?

在這樣一個空間裏,她竟然頭一回萌生出一種歸屬的感覺。

時樾睜開眼,兩人的目光對上,他忽然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道:“看著我想別的男人,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南喬一怔:“你怎麽知道?”她從不會說謊,渾然不知這就相當於承認了。

時樾用手腕把她垂在臉側的長發給撥到耳後去,道:“你這張臉藏得住什麽?我看一眼就清清楚楚。”

他眯了眯眼,“周然——”他模仿著她的聲音,“當初有些人喝醉了,抱著我喊周然,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南喬哪知道還有這種事?但那時候她尚未對周然斷念,一場酒喝得心中沉郁,做出這種事來也未嘗不可能。

南喬尋思著,道:“‘想到’和‘想’不是一回事。”

時樾“呵”了一聲,補充道:“連‘想到’都不要有。”

南喬靜了一會,擡起頭,淡淡問道:“你呢?”

時樾在魚身上熟練地劃開一道道口子,把之前配好的調料撒上去,放蒸鍋裏蒸。

“我啊?之前不是說過麽,看上哪個姑娘,就在姑娘家旁買套房。如今已經是三宮六院七十二房,每天晚上得翻牌子,看去臨幸哪一個。”

南喬冷哼一聲。

時樾說:“每個牌子上都寫的是南皇後。”

南喬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時樾:“我草!”

鄭昊在外面聽到了這一聲,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按動手柄,嘴裏大聲問候:“時叔叔,你剁到手了嗎?我小姨她笨手笨腳的,你要當心她幫倒忙!”

南喬:“……”

時樾傲然道:“你這外甥是向著我的,爺們和爺們才有共同語言。”他向外喊道:“沒事,玩你的!”

總之南喬在廚房站了半天,時樾也沒讓她臟了手,至多讓她幫忙遞一下盤子,計一下時。

時樾做菜很快,沒多久五菜一湯一清蒸就出鍋了。南喬見那道道菜都是有肉有時蔬,幹凈清爽,不是北方大油大葷的路子。她想起小時候在H省,吃得也是這種比較多。後來來了北方,飯菜便不再那麽精致,部隊裏面的餐食,更多就是一個“橫”字。再後來,她的飲食就完全西化了,一來簡單,二來少油少鹽,比較健康。

時樾最後揭開一個小蒸籠,拿個小扇子扇走了裊裊然的乳白蒸汽,只見裏頭是綠油油圓溜溜的饅頭一樣的東西。

南喬從來不曾見過這種食物,好奇道:“這是什麽?”

時樾瞅了她一眼,道:“說了你也記不住。”

南喬:“……”

時樾道:“你只管吃就行。”他拿筷子夾起一個,用小碗在下頭接著,吹了吹,喂到南喬嘴邊。

他背著光,眼睛又黑又深,唇下的那道窄窄的陰影看著更加立體。

家教的原因,南喬自兩歲會拿筷子之後就再沒被人喂過東西吃,父母的教導是,除了說話,在別人面前張開嘴是非常不雅的事,即使吃飯也要緊閉著雙唇咀嚼。

但這時候呢,她不自覺地張開了嘴,在他喂過來的綠團子上咬了一口。

又香又糯,細軟甜滑。而嘗到了裏面的餡料,則是鹹鮮酸爽,可口得要命。

她沒忍住就著他的筷子又咬了一口。

時樾看著她吃東西,一雙眼睛雖然依舊勁銳剛利,眼神中卻有了幾分寵溺味道。他笑道:“慢點吃,糯米做的,嚼細點才好消化。”

他不讓南喬再吃了,夾著剩下半個團子放進了自己嘴裏。

南喬:“……!”

他居然把她吃過的東西給吃了。

雖然已經吻過了不止一次,南喬也完全不是保守的人,然而他竟然吃得這麽理所當然,還是讓南喬習慣了距離感的心靈受到了沖擊。就好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他吃了一樣。

好一會她緩過神來,時樾已經把菜全都擺去了餐廳了。

“吃了半個團子就把魂兒丟了?”

時樾盛著米飯,淡聲問道。南喬當然不會承認出神的原因,就順著他的話道:“你做的?”

時樾道:“我媽做的。”

南喬訝異道:“啊?”

時樾說:“我每個月回家一次,剛帶過來的。本來這東西清明節後吃最好,現在晚了點,不過味道也不錯。”

南喬問:“阿姨一個人住?”

時樾眉鋒微挑,擡眼看了南喬一眼,道:“她不喜歡北京,家裏有幾畝薄田,她寧可在家種地。”

早先,南喬來他家拿飛行器,一句“道上的”,便讓他知道南喬已經聽說了他離隊之後經歷。

沒有鳥兒不愛惜自己的羽毛,盡管他已經聲名狼藉。

人一生中,最清晰的痛苦莫過於眼睜睜看著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廢,自己卻無能為力。那時候有多少人罵過他賤?他已經不記得。後來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