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生生不息

趁著南喬不在的時候,時樾問了母親才知道,原來他入獄的這一年裏,本來他拜托了郤浩來幫忙照看著母親,結果卻是南喬每個月來探望她。

郤浩和南喬都向母親隱瞞了他入獄的事情,只是告訴母親,他有一個國外的投資項目,要出國一年,暫時回不來了。

後來他回來了,南喬便請求母親,不要告訴他她來過的事情,等時機到了再說。

“青啊,媽覺得自己真是心想事成,想要這姑娘做兒媳婦,沒想到就真做了兒媳婦!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

時樾看著開心得合不攏嘴的母親,心想您這兒媳婦,是他陰差陽錯拐回來的,是人家千裏迢迢送上門來的。

但誰又能否認,這不是天意呢?

三個人一起吃晚飯,一起看電視,時樾和南喬兩個人,都表現得平靜自然,仿佛不是久別重逢,而是時日長久。畢竟兩人之間的那些分離,那些波折,越秀英又怎麽知道呢?她只需要知道,她面前的兒子,還有這姑娘,早已是劫波度盡,剩下的都是緣了。

看完了電視,越秀英便早早去休息。南喬和時樾也先後洗了澡,去床上躺著。

時樾房中的這一張床,是他從小就開始睡的,現在突然有了兩個人,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南喬面朝裏睡著,只穿了內衣,頭發散開,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一樣。時樾後面上了床,側著身,將她收進了懷裏。

他問:“家裏沒有淋浴,你洗澡洗得慣嗎?”

南喬“嗯”了一聲,“小時候家裏也沒有。”

“菜呢?菜吃得慣嗎?”

“嗯。”

“我媽呢?她對你好麽?”

南喬抿著薄薄的唇,淡淡地笑了。

時樾道:“你笑什麽?”

南喬翻了個身,正過來面對著他,說:“你的床不會塌吧?”

時樾道:“不會。我小時候皮得很,我爸拿鋼筋給我焊結實的。”他用力搖了搖,在她臉頰邊低聲說:

“你聽,一點聲音都沒有——”

南喬的頭埋在他堅韌又有結實的胸前,悶悶地笑了起來。他身上,這麽熟悉而又清冽的味道,她聞千遍萬遍,都不嫌夠。

“時樾。”

他低低地應一聲。

她又喚,“時樾。”

他低低地笑,又應。

他知道她有很多的話要說,卻只是說不出口。他又何嘗不是呢?

所有的語言,都不過是情感的表達。當短短的兩個字,亦或者一兩個動作,便能夠表達一切的時候,還要那麽多冗余的語言做什麽呢?

南喬模糊道:“這半年,你抽過煙麽?”

時樾搖搖頭,“進去之後就再沒抽過。”

“喝酒了麽?”

“偶爾,不多。”

她又問:“和別的女人睡過麽?”

他暗夜中眯起眼睛,咬著牙關道:“你說呢?”

她抱著他,掌心在他後頸上短而紮手的發根上來回地刷著,閉著眼體會著那手感,平著聲音道:

“今天是3月12號。”

“嗯?”時樾不解,他在想著南喬的安全期,可是一年多不見了,他之前記得住的她的生理周期,現在還準不準呢?

“……”

南喬第一次這般覺得他愚鈍,愚鈍到她又尷尬又惱怒。

她已經說得很直白了。

她的語言向來都是匱乏的。微泄了氣,她說:“你種小樹吧。”

時樾一下子懵了,好一會,才扳正了她的臉急促問道:“你說什麽?”

南喬閉著眼,一言不發,眉心微微地蹙著,輕輕跳動。

他不再追問她了,低下頭重重地吻她。

相愛相守可以是欲,可以是取悅,可以是毫無顧忌地享受人生之美,這本就是兩個人相互的自私,一種再自私都理應得到理解和祝福的事情。

但是他和他的女人選擇生生不息。

兩人一同回了北京之後,便一起去了南喬的家。

南宏宙雖然於理上接受了時樾,忍了讓他進門,上桌子一家人一起吃飯,可是看到他那張臉,想到有些事情時,還是難免覺得有些膈應。畢竟南喬是他親手養大的女兒,就這樣要被一個外面的男人帶出門,他總覺得心有不甘。

這種感覺還和當年南勤結婚的時候不一樣,南勤的丈夫同樣是軍隊大院兒的,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這種感覺就還是自己人,從來不覺得是把女兒交出去。

但這回,他心理上有落差。

這落差就表現在他總是繃著一張臉,給不出什麽好臉色。

南喬是早習慣了,時樾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老丈人這關是要慢慢過的,總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倒是南勤的丈夫過來開解他,說老爺子就是這樣脾氣,別放在心上。時樾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了。

南母在餐桌下沒少踢南宏宙,沒好氣地責備他:“這女婿都認了,還這樣死著一張老臉做什麽?欺負人家沒爹娘撐腰呢,還是覺得人家上輩子欠了你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