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2頁)

李隆基隨口,道:“我見你臉上時而幹凈,時而有些紅疹,就隨口問了問沈秋。”我聽他這一說,一時哭笑不得,酒刺是女孩子家長的,他問的如此清楚做什麽。但見他一臉認真,我也只能順著胡說,道:“酒刺倒是好了。但是春幹氣燥結了些內火,自然要喝瓊花茶。”

他嗯了一聲,沒再問,當真就幫我挑起瓊花來。李成義左右無事,見宜平束手在一側站著,便對她笑了笑,宜平瞬時臉漲得通紅,忙跑到李隆基身側挑花,我看在眼中暗笑,偷瞄了李成器一眼,卻正對上他的目光。

約莫走了片刻,李隆基竟采出了興致,與李成義一起即興做起詩來。我正看著有趣,就聽身側李成器道:“既然看得歡快,怎麽不一起去?”我被他戳中了心事,默了片刻,才輕聲道:“王爺怎麽不去?”他低頭看我,淡淡地笑了會兒,才道:“難得見一次,多陪你說說話。”我心頭一暖,對他笑了笑。

兩個人只這麽靜靜站了片刻,他又淡聲,道:“朝中有人再次奏立武承嗣為皇太子,皇祖母雖已駁回,卻早有動搖。”我心頭一抽,輕“嗯”了一聲。他接著道:“我始終在找機會,但似乎局勢越來越差了。”我心知他說的是賜婚一事,默了片刻才出了聲:“我明白。”

尋常女子倒也好說,偏我姓武,他若娶我便是拉攏父王,或是有意向皇姑祖母表親近之意。此時此刻太子位岌岌可危,這一舉動無論在武家,亦或是在皇上眼中都會有多重意味,早已非一個簡單的婚約。

他又低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溫柔漸濃,過了片刻才嘆了口氣,道:“你若是不明白,我也擔心的少些。”我笑看他,道:“擔心什麽?明年也才十三,皇姑祖母也是十三入宮的,還早呢。”我說完這話又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花,不敢再看他。

豈料,竟聽到他笑了一聲:“你不恨嫁就好。”

我從未聽過他笑的聲音,不覺愣了一下,瞬時心頭大力跳著,再也不敢在此處站著,忙跑入花叢中去和李隆基一起采花,待到離的遠了才回頭看了一眼,他依舊站在大片的瓊花旁,笑看著我,暖如春日。

晚上宜平帶著幾個小宮婢挑著花瓣,談笑有聲,似乎心情也格外好。我就坐在一旁看她們,腦中不停是下午的那些話,待有人跑進來通稟沈太醫來時,才回了神。

宜平早摸清了沈太醫的習慣,為沈秋端了茶後,就帶著幾個宮婢出了房。

沈秋盯著我看了幾眼,才道:“郡主氣色這麽好,小人還真不知如何診病了。”我也納悶看他,道:“我何時病了?”他敲了敲桌子,無奈道:“王爺一句話,小人只能來了。聽說郡主是因春幹氣燥,內結了些火氣。”

我這才明白過來,不禁思緒萬千,似甜似澀,道:“只是隨口說的,沈太醫若是有心就開個方子,免得白跑了一趟。”他哭笑不得看我,道:“那就開個養顏的方子,免得日後嫁人時,早早熬成了黃臉婆。”

我早習慣他說話刻薄,只瞪了他一眼,擡下巴示意他自己拿筆研磨,隨手拿起手邊的書細讀。他倒也不在意,真就提袖研磨,寫了個方子,待放了筆才掃了眼我的書,道:“‘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於所欲,故能審貴賤而通物情。’,王爺給的書不錯,只可惜不大適合郡主的年紀。”

我不解看他,道:“你如何曉得此書的來處?”沈秋摸著下巴,笑嘆道:“王爺的字,小人又怎會不認識?”我被他這一說,又有些窘意,他卻已看透,將方子壓在硯台下,告退而去了。

她走後,宜平入了屋,將瓊花茶放在桌上,柔聲道:“瓊花挑好了,郡主要不要送些給幾位郡王?”我擡眼看她,笑道:“你是不是想親自送給衡陽郡王吧?”她被我說的,呆了一呆,才喃喃道:“郡主……”我見她這模樣,抱著書笑了半天,才道:“你送去吧,就說下午采摘的,做個順水人情。”

宜平紅著臉點頭,正要出門,我又補了一句道:“再送些給婉兒,還有韋團兒。”她應下了,道:“用什麽由頭送呢?”我低頭想了下,隨口道:“皇姑祖母改天授為如意了,又大赦了天下,就祝她二人吉祥如意吧。”

希望這年號能讓大明宮中吉祥如意才好。